继续尝试,每次都失败。
她觉得这样不行,努力地不去想爸爸,不停地放空。
和小狼不是生死离别,第三部小狼还会回归。她开始想路行云,把小狼想成路行云,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不想爸爸。
“回去吧。”这是路行云早上说的话。她一走要四年。
钟浅晴想到这里,睁开温热的双眼,不再尝试。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张导?”
……
“关于剧本内容我有点自己的见解,您有时间听一下吗?”
……
“和小狼离别,我很难做到不哭,很难做到淡定和乐观。也许作为向然,我可以大度的让小狼回到属于它的地方,但向然是个人,如果爱这只小狼,就不可能不难受,更做不到微笑面对它的离去。”
……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要专业,能演。可这不是现实,您试想,要是爱一个人,能无私到她走了都不难过么。我看过一些放生节目,大部分饲养员和自己养大的动物分开都会难受。”
……
“您听我说,向然也才十七八岁,她在大自然里与万物生灵一起成长,她的爱会更加的简单和纯粹,和动物们的感情也会很深刻。感情不应被设定,人和AI之所以不同,不就是因为有情感么。”
……
“嗯嗯,我的意思就是小狼走以后,向然还是会哭,她会难过,会悲伤,那是离别带来的痛苦。也许这样,能更好的展现人内心深处占有与爱的挣扎与矛盾。”
……
“好的,谢谢导演,我会努力。”
钟浅晴挂掉电话,拿起笔,按照刚才与导演沟通的结果改了剧本要求。随后,喝了两口水,闭眼再睁眼。
“走吧、走,别回头。”
……
C市这边,路行云下午拉着箱子又去附近超市买了床上用品和室内除湿剂,还有几双袜子,一切收拾妥当后,已经晚上了。
她看着宿舍安静读书的三人,决定出去给钟浅晴打个电话。
夜晚的C市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气息。路行云一个人走在去操场的路上,想到未来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四年,白天的新鲜感和兴奋感不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孤独。
原来,这就是远离家乡的滋味。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她回头,一群穿着黑色作训服的师兄师姐正在夜跑。他们步履一致,从路行云身边快速通过。
不热么……路行云看着他们的背影,远离几对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侣,拿出手机。
“宝贝。”听筒里传来轻柔的声音。
“在干嘛呀?”
“和虹虹对戏呢——它扮演一下午的小狼了,还有那堆娃娃,就是狼群。”钟浅晴合上剧本,躺平,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刚开始没状态,后来很好,我看着虹虹把它想成你。”
路行云记得那是场离别的戏。“那看来确实很想我啊。”
“这能有假嘛……你都不想我,现在才来电话。”
“才没有,我对你的思念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噫……好恶心。”
“哈哈哈哈,你看你这人……因为你,我公选课选了基本乐理知识。”路行云说着就想笑。“爱屋及乌。”
“你……乐理?咱可别挂科。”
“开玩笑,我是看你的五线谱长大的好吗?瞧不起谁呢。”
“高音Do在第几线,升降号怎么写,干嘛用的?”
“本尊夜观天象,今日不宜答题。”路行云听到电话另一头“咯咯咯”的笑声。
“还有别的好玩的课嘛?”
“有,绘画基础。”
“还不放弃么。”钟浅晴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学的课程这么好玩的么,想上大学。“就没点别的能过的科目嘛?”
“我就不信了,一个画画,有那么难么……课程内容是素描,等我回去,你得当我模特。”
“苍天饶过谁。”钟浅晴还在笑,她把通话设成免提,走到阳台打开望远镜。“明明是你上大学,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是我?”
“珍惜吧,等以后我成为有名的画师,那找我画肖像的可得排队了。”
“是是,路大画家,想家吗?”
“有点儿,不过才第一天。你以前去外省拍戏想家吗?”
“想。开始特别想,后来才慢慢习惯。但咱俩不一样,妈妈大部分时候跟在我身边。”
“也对。”路行云沉默几秒,坦白心声。“宝贝,我感到一丢丢的孤独。”
“啊……”
“下午我去买东西,当地人说话语速一快,我就有点听不懂,这边空气很潮湿,和B市不一样。”
“抱抱。等11月我去Y省拍戏,周末抽空去找你。”
“好呀,你有空就行,也没准过两天我就适应了。”
“适不适应我都要去找你,想看看你的大学。”
“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欢迎女朋友随时莅临我校参观。” 路行云不自觉露出笑容,抬头望向天空。
“这还差不多。”
“我得回去了,要被咬成多肉了,这边蚊子可狠了。快亲我一下。”
“哈哈哈,不是有蚊子亲你吗?”
“宝贝——”
“么么哒。”钟浅晴扶着望远镜,拿起手机,对着话筒位置很轻的来了一声。
“Mua!Mua!Mua!”
“再么么哒。”
“哈哈哈,Mua 无穷。”路行云不甘示弱。“晚安宝贝,你先挂。”
“不要。”
“不听话挠痒痒的。”
“……幼稚!晚安。”
路行云听到“嘟——”的声音,站起来,再次仰头。
又是个肉眼看不到月亮的晚上。
她向东方望去。
她知道,月亮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