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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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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拒绝其他人一样,厉明当然也拒绝了池浪。

只是拒绝前的不安情绪持续得格外长。

刚才还话不投机,下一秒却又毫无怨言地邀请对方一起过年。

问题明明不在他,干嘛要这么放低姿态呢。

面对不识好歹的人,好心建议只会收到布满雷区的狭隘自尊发出的无差别攻击。

池浪很会照顾人,和他交流的多数时间也都很舒适。

但正是这份能被察觉到的自上而下兼容着他人的舒适,让厉明感到了紧张。

并非说池浪不真诚,只是他的善意包容无疑也凸显了真诚背后的优秀与能力。

这种能力不仅是厉明所不具备的,更让他感到隐隐的压力与焦虑。

“问问你家哥哥,池浪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池浪做什么了?”

尽管厉明努力让自己和池浪之间保持给予和索取的收支平衡,但他其实很清楚,池浪给他的远比他给对方的更多。

来GAO之后,一切都在变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过去的一切依旧像座大山横在面前,厉明不知道怎么跨过去。

又或者他究竟要不要跨过去。

不想被池浪了解,实际是不想被看穿单调乏味的本质。

他无疑是在意他的。

害怕承受对方的失望,所以先否定自己,先对自己失望。

只是,人终究是欲·望动物。

在新环境里尝到了甜头,难免会想要更多。

偶尔拗不过自己,厉明会试图对别人好。

但就在对方以为两人关系终于近了一点儿的时候,早被烙印在潜意识里的回避本能,以及对美好现状感到陌生违和的思维惯性,又迫使他收回伸出的手,保持距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被这样对待过的人大概都会十分困惑吧,没有做错任何事,却遭到断崖式的冷落,甚至可能某天突然就被迫断了联系,留他们独自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

真是好可怜。

但这些压力与本能难道就是他蜷缩在原地的最终真相吗?

不,最令他难以忍受的其实是——明明出现了一个可以使他尝试克服这种恐惧的人,甚至他都已经忍不住朝对方走了过去,可在靠近的过程中,他却发现两人的步调并不一致。

凌晨健身房里关于“星座”的微妙连结使厉明感到一种浑身轻飘飘的隐秘快乐,可对话中突然出现的冷场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迅速打破了这份快乐。

池浪可以轻易列出“买车代步”这样好似天经地义的日程,因为他家境殷实,更因为他有个真正的家——他根本无法理解厉明从学生时代就被困在随时可能被赶出临时住所的经济窘境,更无法理解他自春姐出走的那一天起便开始流浪的长久心境。

这种不同频迅速切断了连结,拉远了距离,当中巨大的割裂感使他逐渐察觉到恐惧的真实样貌。

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哪怕志趣相投,也总有差异。

浅显的道理,他懂。

但即便如此,他仍抑制不住地讨厌出现在两人之间的不对等,不和谐,不理解。

这些不愉快的体验就像刺耳的噪音,总在人快要忘却这种差异的时候突然出现,刺激耳膜。

而他本就神经衰弱。

厉明不愿讲述痛苦,因为那样并不能消解它,反而会像回声一样放大痛苦本身,也放大耻感。

池浪说“那有什么关系,能连起来就行。”

真的是这样吗?

厉明问自己,他可能不太可以。

他不要那薄弱的一点点联系,他要的是每时每刻都灵魂共振,密不可分。

尽管这种可能性已经被他亲自断言为零。

他是明知故犯。

故意沉溺,又故意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噪音把他唤醒。

或许他会像KTV里那个真心话的选项一样,把精神渴求转移到身体之上。

他自私地享受着他人的精神安抚,却无法交付对方期望的东西。

那池浪呢?

他被厉明三缄其口的神秘假象吸引,本该是个聪明人,却在不值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要不要叫醒他呢?

其实厉明隐隐察觉到自己内心关于痛苦的叙事方式已经有些落伍。

今天的人们通过社媒逐渐发现一个真相:周围的人都和自己一样痛苦。

量化使得痛苦变得廉价,内心空虚的人类全被拖拽着去仰望幻想中恶劣而极具主体性的魅力反派。

深陷泥潭的个体被要求以疯癫的幽默感化解一切。

“看开点,笑笑不就过去了吗?”

苦大仇深会给周围的人带去压力,负能量场令人避之不及。

这一切他都懂,也都接受。

他刚好也想要避开平常人类,他的故事也只讲给自己。

只是偶尔,有像池浪这样偶然犯傻的人靠近时,他会放自己到浅层梦境里打个盹儿。

就一会儿。

现在已经醒了,不是吗?

清醒者自然负有叫醒另一个梦中人的责任。

「W倒过来是:我一个人待在基地会自在点儿」

「W倒过来是:跟你没关系。我就这德行,不用管我」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池浪的表情有半分凝固。

操之过急,自以为是。

他极浅地动了动唇角,甚至无力完成一个对自己的嘲笑,只好闭上眼睛。

厉明那句“以后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抻得池浪心脏猛地一跳,以至于乱了循序渐进的章法。

他原本以为凭着已经驾轻就熟的厚脸皮和厉明冷漠表象下总是轻易心软的内里,自己不会再被拒绝。

他以为厉明对他已经很有好感了……事实却似乎正好相反。

厉明像是对他的存在感到了不适。

想让人待在视线范围内,但是不行,他在旁边厉明的心情可能会更糟。

「今日浪高八米:好」

「今日浪高八米:记得吃饭」

手指无所适从地在屏幕上方游移几下,最终点进厉明的头像。

空空如也的朋友圈界面像一片沉寂的水面,让人感到一股难言的孤独。

第二天要录春节小团综和拜年视频,录完就放假。

项未导演,吴靳摄像,俩人带着六个男孩儿又是剪窗花又是包饺子的,红纸面粉满天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为了提高懒于营业的众人的积极性,项未还设了奖品,公认制作成品最佳的将获得会亮的小花灯钥匙扣一个,尽管只有0人想要。

在一水儿线条粗细不一好似万花筒图案的抽象作品中,褚震凭借奥特曼窗花一举夺魁,引得陈崇文勒着他的脖子不停问“怎么剪的”,褚震矜持中难掩得色,答“小学手工课上学的”,又惹池浪笑他“憋了十几年可算给你找着用武之地了”,好在项未及时出声建议他把这张窗花抽奖送粉丝,才避免一场潜在的拌嘴。

到了包饺子环节,AKA包小包子环节,厉明的花边扁枕头看上去竟然最像样,轻松击败其余几人灵机一动撮起来的一坨。由于到下锅的时候,小包子们已经纷纷开口变身烧麦,索性水饺改蒸饺,省得煮出一锅馅儿汤。

录制结束后,看着和褚震神似情侣钥匙扣的一对小灯笼,厉明默默把它还给项未:“我拿着也没用,褚震的窗花抽奖了,那就把这个也抽了吧。”

项未笑笑:“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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