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人,就咧着嘴傻笑,旁人看她小,也不计较。
上午的太阳并不毒辣,风吹来时,满鼻的秋桂香味,迎面落下丝丝凉爽。
小孩儿的身体不经造,才晃悠了两圈,宋今棠就累了。
回去时恰好在门口遇到来回忙活的朱氏,原主的记忆里,朱氏对她这个侄女可说不上客气。朱氏膝下几个都是哥儿,家中的女孩儿只有今棠一人。
她才三岁,总是被朱氏使唤来使唤去,几个哥儿不干的活,都要落在她头上。
不过今天朱氏倒是反常,悻悻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嘀咕了两句,一脸心虚地钻进了灶房里。
今棠打了个呵欠,回到西屋,卢秋月还在榻上歇息,但是宋玄章不知去向。为了不吵到卢秋月,她轻手轻脚地上了榻,阖上眼睛没多久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迷糊间,她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道男声中气十足地打破了寂静,“娘,我饿了,我要吃饭!”
宋今棠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残留的几分困意霎时烟消云散。
从榻上坐起身,就看一个穿着褐色短打,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冲进西屋,朝卢秋月喊:“娘,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卢秋月也刚苏醒过来,望了望外头,问:“现在什么时刻了?”
男孩答:“已经快午时正了!”他注意到在娘亲身后的小丫头,突然抬起手,指着今棠就喊,“棠儿竟然在床上偷懒不去做饭,我都快饿死啦!”
这正是宋今棠的兄长,宋家二房的长子,宋均鹤。
他长今棠三岁,地里刨食的孩子,被晒得黑黑的,不过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比起同龄人,他要高一些,许是长得过快,身上穿的短打都来不及补,袖子短短的,还露出一截手腕。
卢秋月反应过来,往日这个时候也该做午饭了。
她掀开被褥起身说:“鹤儿,你先去灶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果腹的,娘起来给你们做吃的。”
“灶房里才没吃的呢。大哥他们一回来就被大伯母叫去吃午饭了,大哥还给我说他们吃的烙饼,娘,我也想吃烙饼。”
卢秋月愣了一下,“你是说,大伯母他们已经用膳了?”
“对呀,娘,今天我们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吃午饭?”
宋家大房二房是一起过日子,没分家,农户人家也不讲究,自然都是一起吃午饭的。男人不下厨,家里几个孩子还小,虽然卢秋月身体不好,平日里也在帮朱氏打下手。
今个儿她才是歇息一会儿,那边就已经迅速用了午膳还不叫他们,这态度就很明显了。
卢秋月:“鹤儿,你去把你爹叫过来一下。”
宋均鹤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把宋玄章叫了过来。
给他说明了今日午饭的事,宋玄章蹙了蹙眉,显然还是不愿意把大房一家往坏了想,欲言又止半天,才问宋均鹤:“意哥儿当真给你说他们已经用膳了?”
“对呀!”
“我去问问。”
宋玄章说着,就去找了他大哥宋玄青问午饭的事。
宋家大郎宋玄青是个外表憨厚的男人,跟和大老粗似的,和他文艺的名字一点不沾边。他正在院子里砍柴,见二弟来了,把斧头一下插到木桩上,拿起肩膀上的布擦了擦额头的汗,乐呵呵道:“二郎,要出去呐?”
宋玄章在心头斟酌了一下用词,生怕自己问出来的话冒犯到兄长,可想到屋里没用餐的妻儿,干脆开门见山:“大哥现在就砍柴,是已经吃了饭了?”
宋玄青憨笑着摸了一下鼻子,反问回去:“怎么?二郎还没吃呢?”
“现在才刚到平时家中用午膳的时辰,鹤儿说大哥你们已经用过了,我想着是不是大哥忘了叫我们,特来问问。”
“我一个大老爷们哪管这吃饭的事,将才见你嫂子没叫你们,还以为你们吃了呢,”宋玄青说,“你们要是还没用膳,去叫你大嫂给你们做些,那懒婆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宋玄章是相信他大哥而不是傻,岂能探不出兄长的意思。
嘴上明着骂朱氏,其实就是在打太极。
今天上午,他就一直在想卢秋月说的那些话,心里是不愿相信大哥想分家的,可现实给他的反馈,实在太过冰冷。
宋玄章愣了好半天,宋玄青就这样看着他,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真去找朱氏。
半晌,宋玄章才苦笑一下,“就不麻烦大嫂了,我们自己做便好。”
他心事重重地回了西屋,卢秋月见状,顿时了然,笑着对两个孩子道:“鹤儿,棠儿,你们再等等,娘去给你们做吃的。”
宋今棠连忙跟在她身后,“娘,我和你一同去。”
宋均鹤:“我也去!”
等母子三人去了灶房,眼前的场景又吓了他们一跳。
平日装了米和面的米缸就像被洗劫一通般,不见一粒米,灶台上的瓶瓶罐罐,悬挂在屋檐上的调味料,还有一些可以用来果腹的地瓜干全都不见了踪影。
原本充满烟火气的灶房,比被土匪劫掠过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