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红?”那人眉心至今就没松过,“主人。”
主人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萧长宣怀疑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那个重红,有没有跟你盖过红盖头?”
对面莫名其妙,“没有。”
“没有他跟你穿成那样,还叫那么亲密做什么……”萧长宣松了口气,捂脸道,“害我纠结好些天。”
“单字,寻,重红起的。”寻道,“我由他创造。”
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萧长宣诧异地盯了他一会,才想明白似的,“你是人造人?”
寻不知为何,看向他的表情越来越疑惑。
最后,萧长宣听见他问:“你不知道吗?”
如同一盆当头泼下的冷水,刺骨的寒意渗入骨缝,从头到尾贯穿了萧长宣,他表情逐渐空白。
“我应该……知道什么?”
寻不答,只是忽而伸手推开了衣柜门。
暗蓝的夜光中,有两个人跨过门槛,踏入了房间里。黑发红衣依旧是那副装扮,看见挤在衣柜里的两人,他罕见地蹙起了眉,表情里流露出几分嫌弃,也不知道是对谁。
寻见此,看了萧长宣一眼,便从衣柜里钻出来,走到了他旁边。
“重红。”寻开口。
重红垂眸看着他,“你带他来这里的?”
“……”寻点头,“是。”
闻言,重红极轻地叹了口气,看向旁边隐藏在暗处的人,“你想如何?”
“我想您得管好他的嘴。”
此音一出,萧长宣也立刻从衣柜里踉跄钻出,不可置信地来到他们面前,他朝门扇处看去,果然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萧长宣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面容惨白。
“您该问,您为什么在这。”仆从道,“现在还不到您入九重天的时候,总是如此,我们很难办。”
“你们瞒了我什么?”萧长宣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什么叫我不到时候,什么又是我该知道的?”
“……”仆从看向重红,“可能得劳烦您一下。”
重红笑了笑,“明月楼职责所在。”
说罢,一旁的萧长宣只感觉脑袋嗡鸣一声,旋即针扎般的剧痛传来,记忆像是被抽离了出去,在他脑海迅速褪色,他迅速躺倒在地,疼得忍不住蜷缩起来。
“重红。”寻忍不住道。
“重红上仙。”另一道声音跟他一同响起,寻朝侍从看去,只见他盯着自己,眸光晦暗,“未免今后麻烦,我们还要向您借用一下寻。”
重红转头凝视他,侍从面不改色,“用不了多长时间,等‘他’取代他,我们就会将寻原封不动的还给您。”
“您若还想继续您的研究,”侍从目光扫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萧长宣,“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次日,萧长宣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
清晨盛烈的阳光透过玻璃镂窗,被层叠的潇竹叶片剪碎,在他身上落下无数斑驳的圆点。萧长宣眯着眼感受了会阳光的暖意,才恍惚着起身。
他昨晚也不知道怎么睡的,今早起来便腰酸背疼,太阳穴也跟着抽痛。
摇曳的竹影盖在他清瘦的脊背上,炽白在他五官分割出明暗交界,萧长宣盯着房间门槛发呆,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但还没想出来到底忘了些什么,门口忽然走进来几个人影,热闹的交谈声吸引了萧长宣的注意,少年抬眼望去,见到一对夫妇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进来。
每个人的眉眼都有几分肖似于他,萧长宣心里顿时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近乡情怯在那个瞬间挟持了他整个人的感知,叫他在床铺上迟迟不敢动。
直到远处的妇人抱起孩子,眉眼弯弯开口喊他“天重”,他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家人。
他下了床,懵懵然走到妇人和男人面前,两人绕着他看了很久,喋喋不休的“一晃就长大了”之类话语不断萦绕在他耳边,两个不及他腰高的孩子也在闹,扯着他领子和单衣衣袖,想要他弯腰抱他们。
萧长宣没有动弹,他牵着两只不及自己掌心大的小手,感觉自己踏在云上。
“你这孩子,都高兴的不认爹娘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指向庭院,“那喜欢的人总认得吧?”
“什么?”
“出去看看。”
萧长宣走入庭院。
神都红楼屋檐之下,数万檐铃随风摇动。
叮铃之中,泼洒的日光湮灭一切霓虹光芒,重叠的歇山顶上金兽牵着红绸,艳红翩飞,他就站在拂动的清风里,望见心上人。
银发落在晨阳中如若光丝,眉目在红绸朦胧下宛若古画,他穿着利落却不失精致的红衣劲装,像是世间最淡又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
“寻。”那人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临沂萧氏重金为聘,选明月楼仙使寻为妻。”
“夫君,”寻朝他道,“晨安。”
萧长宣这回彻底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