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乔治并不明白奥兰德之于自己脱离地狱的重要性,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面一样。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那么,如果他请求他帮助自己,让自己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或许对方会同意也不一定。
在乔治整理自己的措辞的时候,奥兰德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真的是太棒了,感谢父亲。”这个孩子为了新的玩伴而雀跃,像是一只刚学会奔跑的小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起玩耍了。
“奥兰德……”
乔治的呼唤和另一道嗓音重合了,两个男孩转过身去,是一位正撑着女士伞的身材窈窕的女士,带着笑意越过蔷薇花丛而来。
这位女士有着和男孩相同的黑发黑眸,是纯粹如黑玫瑰一样的美丽,只是她的身体并不好,明明离酷热的夏季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已经接受不了春天阳光的曝晒,早早地用女士伞掩护着自己了。
“我的小天使,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那位女士微笑着靠近,带着为人母的幸福和温柔,而当她的视线看到乔治,很明显的,她的神色中带上了震惊,“你是谁?”
“妈妈……”奥兰德甜甜地叫着,他想要冲上去拥抱自己的母亲,但想到对方的身体,在撞倒对方之前,贴心的孩子已经自己停下了脚步,矜持地牵住了母亲的衣角,“您的身体已经好了吗?我还以为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您了。妈妈,您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奥尔曼夫人依旧看着乔治,微笑化作了惊疑不定:“奥兰德,他是谁?”
“他是乔治,父亲为我找来的玩伴。”奥兰德笑着回答说。
但奥尔曼夫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玩伴?你的父亲?”她上下打量或者说是审视着乔治,在仔细描摹了这个孩子的容貌和身形后,想到了什么的这位女性,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这不可能……不,不会的……”奥尔曼夫人为着自己可怕的想法摇摇欲坠,连握着的伞掉入蔷薇丛,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
“妈妈?”奥兰德睁着他那一双无辜的眼睛,担心地扶住了自己的母亲,“您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吗?我扶您进去。”
但奥尔曼夫人站定了:“不,亲爱的奥兰德,我只是被阳光晃晕了眼。”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但是我的确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去把我的药拿来吗?亲爱的,就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知道那个地方的。”
“可是……”奥兰德有些犹豫,但在他母亲的催促下,他终究是笑着答应了。
等到已经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身影,奥尔曼夫人才转向乔治,她一开始并不说话,反复地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于,她鼓起了勇气——她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勇气,那其实是一个荒唐的问题,是的,她不该问的,但是……
“你……是来参加晚会的吗?”最终,奥尔曼夫人这样问道。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庄园的慈善晚会刚结束没多久,身为女主人,奥尔曼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乔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奥尔曼夫人,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从这位女性的身上,他看到了不同于他人的温柔,是的,在习惯了救济院的琳达,以及这个庄园里那些女仆的眼神后,这位女士和她们是那么的不同。而且,她是奥兰德的母亲,这个庄园的女主人。
“是的,夫人。”乔治回答说。下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奥尔曼夫人紧握了双拳。
空气中只留下了奥尔曼夫人的呼吸声,以快到几乎让人担心下一刻她就会昏厥的频率:“不……这不是真的……上帝哪……”
乔治并不是没想过奥尔曼夫人和她的丈夫同流合污的可能,但这一刻,他敏锐的观察力让他选择了孤注一掷。
于是在奥尔曼夫人心神震动的情况下,乔治流下了眼泪,哭泣着向这位女士求救道:“好心的夫人,请您放我走吧。在我被恶魔杀死之前,祈求您,如果您是上帝的信徒,如果您愿意怜悯无依无靠的我,请让我走吧。不要让我堕入死神的魔爪,不要让我死得那样凄惨。”
这些可怕得像是来自地狱的话语让奥尔曼夫人一个趔趄,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你……你在胡说什么!”这位女性色厉内苒地说,“什么魔鬼,什么死神,你在胡说些什么!”
“夫人,您一定知道什么的,”乔治靠近了奥尔曼夫人,用着和她的儿子颇为相似的面庞,“要不然您为什么要叫您的孩子离开呢?拜托了,那个可怕的管家好不容易才离开,我祈求您,现在就让我走吧!如果您能把我送出去,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的。我会一辈子在耶稣像前为您祈祷,我发誓!”
随着乔治的靠近,奥尔曼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为着这张脸,这张和自己的孩子极为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