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未换出口,也无具体感知,是陌生的词汇。
还未等她看清那遗忘了的面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滴答。
是从高处落下的露水,具有日光的温度,溅落在她的脸颊上就像被暖热的皮革触感一样酥麻,紧接着浓郁的香气涌入鼻腔。
她一如既往的睁开眼睛,如重新来过似的,在第一眼便看到开得灿烂的金色百合花。
头顶上方是仍然没有修补的穹顶,阳光照旧零星散落,她的头枕在柔软的双腿上,视线往侧移,大片金色百合花几乎要遮住那人的身影。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什么时间,视线失焦,半晌才准确聚集在眼前人的身上。
“爱丽丝……”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爱丽丝低下头望着她,“我从绿叶之家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位守在教堂门口,差点没敢进来。”
碧绿的,宛如自由生长在阳光的草木的眸子,正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
“怎么样?”爱丽丝问她:“找到你想做的事情了吗?”
阳光晒的很是温暖,她低低“嗯”了一声。
爱丽丝长舒了口气,笑得愈发灿烂:“那太好了。”
“我在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我的母亲。”她想了想,半晌才开口,“你说过,赛特拉死后会回归星球,化作星球意识的一份子。”
阳光好刺眼,她抬起手盖在脸上,眼前陷入一片赤红,也遮住爱丽丝落下的目光。
她低声问:“我的母亲,她也在时刻看着我吗?”
爱丽丝将手掌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替她理了理乱遭的卷翘发丝:“这得你自己去寻找了。”
爱丽丝的指尖软暖,像极了千年前记忆中缥缈粘稠的触感。
只不过,这里有的是阳光、鲜花,爱人与朋友。
爱丽丝哼起了歌,歌声婉转轻盈,她贪恋这种感觉。
她听不懂:“你在唱什么?”
爱丽丝:“大意就是:不管我们走在哪里,与什么人擦肩,也不管多少次分别,我们总会找到彼此,再相遇。”
像是一个无尽的环,也像是盈缺循环的月亮。
告别时,月亮从东方天幕中影影绰绰,西边的坠日将厚重云层染得浑浊。
她和萨菲罗斯并未着急回去神罗大厦,而是悠闲漫步于贫民窟中。
“你瞧,”她谨慎的行走在断裂的钢筋上,张开双臂以保平衡,“在那个地方,我第一次握紧刀。”
萨菲罗斯跟在她身后,就像一片羽毛钉在瓦砾之中。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片废墟上依旧残留着深色血液:“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几句言谈之间,黑暗迅速降临世界,一切变得很是安静,他们就这样坐在废墟上,抬头便可看到钢铁巨兽吞吐的亮光,高功率的探照灯规矩的摆放在底盘上,像是一片虚假的膨胀星子。
“萨菲,”她呵了口气,隆冬的夜晚比她想象中还要寒凉,她半玩笑着接着说,“要不然我们现在就离开米德加吧。”
这和一开始说好的并不一样,萨菲罗斯并未思考多久,轻轻点了点头。
萨菲罗斯牵起她的手,接她跳下废墟:“完全可以。”
不管是真的离开,还是一时兴起,萨菲罗斯从始至终都做到了不扫兴。
夜晚魔兽会成群的出现,贫民窟的魔兽很是精明,常与人类交锋的魔兽很容易分辨那些是可以毫不费力吞掉的人类,那些是招惹不起的异类。
她转头:“你离开了,他们就再也没有英雄了。”
萨菲罗斯并不在乎这个虚无的头衔:“没有我,也会有其他英雄的出现。”
她低声呢喃着:“这样吗……”
“去追月亮吧。”萨菲罗斯忽然拉住她的手,“就现在。”
手上逐渐紧缩的力道连带着心脏一起,像是被萨菲罗斯紧紧抓在掌心。
“为什么?”
“小时候……”萨菲罗斯不自觉轻微摩挲着她的指骨,低沉的嗓音应着夜风,“我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有人告诉我,只要追上月亮,便可达到世界尽头,当你看到在月亮落下的地方有太阳升起,世界会颠倒过来。”
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萨菲罗斯也记不太清是从哪里得知的,他只记得那个空荡安静的实验中,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独自一人。
瘦弱的女孩赤着脚蹲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卷曲的长发披散在颓下的肩头,她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的纸张,夹在笨重的实验数据中有一则短小的文字。
我们跃入碎掉的时间
在黑暗中摸索正确的方向
我看到了月亮高悬在我头脑中
我将这抹辉光认为真理
去追逐它,渴望它
然后看它于西方逝去
便有真正的光从它的尸体里诞生
啊,原来是太阳升起来了
……
…………
她和萨菲罗斯穿梭在夜风中,飞掠在行人交织的大街上方,路过喧闹的围墙商业街,走过光不能照透的废墟。
直到走出米德加金属巨盘笼罩的阴影,机器轰鸣从他们的头顶传来,抬头看到光带标识着的起重机,那里还有工人正夜以继日的为中心的权利大厦扩张领土。
圆月正高高悬在西方,皎洁明亮不与地上的任何事物相称。
背后是庞大的可以吞掉数万人野心的第一都市,前方是魔兽隐匿的凶险戈壁。
开阔的前路,竟然听不到一点风声。
她刚想问,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的时候,口袋传来振动。
是一通电话。
安静了一个月的手机第一次响起。
来电显示扎克斯。
扎克斯应该去巴诺拉村出任务,寻找两位1st的踪迹。
她抬头瞧了萨菲罗斯一眼,萨菲罗斯点头示意,她这才按下接听,在瞬间,传来活力的嗓音。
“安吉尔!安吉尔!安吉尔!”
扎克斯激动大声的重复着自己师傅的名字。
她皱眉询问情况的嗓音被对面爆炸的声响遮盖,一时间信号中断报警。
刺啦的乱码声音断续传来,难免让人担忧对面人的情况,无法沟通的时间格外煎熬,过了好半天信号才重新连接。
好半天,扎克斯才深呼吸着,拼尽全力才说出来一句完整话语:“他答应不会跟着杰内西斯叛逃了!他要回来神罗!”
等了许久信号终于稳定,她再次问道:“安吉尔吗?”
扎克斯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他似乎在笑又好像在激动的抽鼻涕,一遍汇报着任务结果,一遍像是在对那边的其他人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并未注意电话这头的动静。
她能想象得到失而复得扎克斯此时的情形,举着手机围着安吉尔活蹦乱跳,笑起来的嘴角马上咧到天上。
“是的,安吉尔就在我身边!”
短暂沉默一瞬,最后,她由衷的祝贺道:“恭喜你,扎克斯,你做到了我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她再次抬头茫然的看向远方那轮明月。
世界真的颠倒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