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等着的时候,觉得时间真是漫长,在漫长的时间里想东想西,把自己想得都畏缩了。他想为梁衡做些什么,可竟也有些不敢见到梁衡,怕自己对他的心思一下子被洞穿,怕处在失落中的梁衡直接拒绝他,怕自己失去朋友的身份,连关心他都不再能做到,他怕的东西太多太多,直把自己怕成躲起来的身影,在梁衡看不见的地方,远远望着他失神地从车里回到房里。
那夜梁衡没睡,他在遣走了管家和阿姨的空荡荡的房子里,挨个待过和苏钰一起待过的地方,又躲在一个苏钰不曾待过的地方自己逃避。
那夜陆景也没睡,梁衡失神的身影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那人从前的柔和、张扬、冷峻,都失了原有的色彩,化作眼前毫无灵魂的黑色身影。这个身影向他宣示着苏钰对梁衡的重要,在他心上插着刀子的同时也蛮横地赶走他方才所有的畏惧,令他鼓起勇气真的去做些什么,因为梁衡的状态看上去太容易出意外。
第二天出现在梁衡面前的陆景是回去好好洗漱、整理好自己状态的陆景,他不顾梁衡的漠视,自告奋勇当起了司机。
他每天准时接送,又一路上自己叨咕着东讲西讲,好转移梁衡悲伤的注意力,可几乎是没有回应的,偶尔有回应,也是句“你废话真多”。
陆景每天和梁衡待在一起的空间和时间,只有车内上下班路上的时间,而他的信息素又具有安神舒缓的作用,自然很难注意到每天梁衡信息素的变化,说是变化,不如说是每日海浪般的波涛汹涌。梁衡的易感期快到了,受痛苦难忍的情绪影响,有些错乱的迹象,每天在公司来来往往又难免接触很多Alpha和Omega,虽然都有贴阻隔贴,但对于这时嗅觉特别灵敏的梁衡来说,相当于没有,他既得忍着各种味道钻进鼻子里,又得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失控伤害到一起工作的Omega,只靠着打抑制剂苦捱着。只是,他使用抑制剂越来越频繁了,也越来越对抑制剂免疫。
他明明可以在家里相对平稳地度过易感期,却偏偏勉强自己去工作,勉强自己在更复杂的环境里苦熬着。他是在惩罚自己,好像惩罚得越重,他越能减轻没有追去的痛苦,才能对自己软弱地留在国内这一选择好受些。同时,他也在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确认自己是喜欢苏钰的、是疯狂在乎苏钰的。易感期错乱带来的痛苦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在他身上刻下爱苏钰的痕迹。
而每日波涛汹涌的信息素,只有在见到陆景时,才变作初升的朝阳和傍晚的落日,柔和地散布着、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