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视一眼,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并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他们看向那群警戒的女人,奇怪为什么对方个个看起来不像被胁迫的样子。
张桐宁想说这是斯德哥尔摩在作祟,却又奇怪到底那妖物是使了什么法子让她们那么顺从,更奇怪的是镇长为什么三番五次的隐瞒事实。她想不明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品不出来怪异的点具体在哪里。
朽木流沙二人本就话少,慎铃元一两个小孩一晚上没睡此时开始犯困,他们一个贴着扶言,一个抓着薛荼白的衣袖,眼皮已经合上了。
对峙之中,提灯忽而亮了一下,薛荼白微微睁眼,她唤张桐宁:“小五。”
张桐宁应了一声,乖乖走到师姐身旁,被对方紧紧抓住了手,薛荼白的手掌心冰凉而潮湿。
她出了一身冷汗。
不远处,画匠娘子来了。
张桐宁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被无视了个彻底,麦小麦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她幼年便进入青城书院修道,学的是四书五经,习的是天文地理,论年岁她不比其他人大多少,论阅历她却远超给她脸色看的人,她从书中学到的道理,了解的事情可多多了,偏偏那群莽夫那么看不起她。
她将怒气发泄到了同门身上:“你方才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何熙也满腔烦闷,他困在结界里无法脱身本就一肚子怒火,也对着麦小麦毫不客气地斥责:“人都走了,你现在翻旧账有什么用?”
青城书院里并不太平,有心思的人多了争端也少不了。
麦小麦怒极反笑:“我翻旧账?要不是你困在里头连脱身都办不到,我还需要跟那群旁门左道争辩?”
何熙烦躁怒道:“你但凡少说两句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速速去知会长老救援,别再浪费时间了!”
麦小麦气闷,可转念一想,若是这是个大妖怪,被自家长老捉了,她指不定能得不少好处,便懒得与何熙多费口舌,掐诀开始传信。
一丝轻笑声从旁边传来。
麦小麦和何熙朝着声音来源猛地看去,宛若两只惊弓之鸟。
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
这份强大并非来自她瘦长如蒲柳的身体,而是环绕在她周围,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张桐宁的呼吸一滞,似被无形的气场捂住了口鼻,被师姐捏捏手掌才回过神来。
她无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缓缓走来的女子身着一袭素色罗裳,只有衣边用青黑的布条卷边缝起。她带着朴素的木冠,木冠上插着一只雕了桃花的簪子,一头乌黑的头发就这么束起,余下一条飘带系了个结垂在脑后。
她与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
其他的女人是健壮的,有着从事生产劳作的农家女子强悍的生命力的。
而她是轻飘飘的,正如那些女子称呼她那般——“画匠娘子”。
她像水墨画上的人物,毫无生气,看外形像私塾里授课的教师,实际上却似走入现实的纸片人。
好在这座假丹青镇也虚幻得不切实际,它仿得恰到好处,模糊了真实与虚假的边界。
于是画匠娘子走在石阶上,那青石板亦能发出鞋底与石头敲击的声音,这让她有了几分活气。
仕女图一般的人物真的在他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了。
画匠娘子抱着一卷画卷走来:“有事耽误,让诸位久等,还请见谅。”
她声音温和醇厚,似陈年老酒,听起来格外舒服。
见客人没有表露不满,画匠娘子笑道:“事情我已听镇上的人说过,诸位若是为求证而来,还请亲眼见证、亲自求证,莫要被流言蜚语蛊惑才好。”
众人一颗心悬着放不下,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结界的主人已经露面,并邀请他们一探究竟,可前方究竟是让人乐不思蜀的黄金窝还是危机四伏的虎狼穴,这谁都没有把握。
张桐宁手指微动,她烧了张符,做了个占卜,卦象却是不明。
既不是凶也不是吉。
坎坷前程让人担忧。
画匠娘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搞小动作,待到张桐宁与她对上视线又迅速的移开眼,她更是觉得好笑了。
于是,画匠娘子微微侧身让开一条路,温和而又不容拒绝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诸位,请。”
在一片寂静里,镇外的客人们不受控制的不约而同地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