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聪睡醒了,于是睁开眼睛。
醒来的时候天变亮了许多,像是太阳才下山,还能看见天边一缕残留的橘色光芒。
他有些迷茫,明明刚才还是晚上,怎么就见到太阳了?这是日落,还是日出?他是不是一觉睡到了白天?
白天,是要去地里劳动的时间。
陆小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树林里。他呆住了,低头看向原先躺着的地方,发现边上还有一个小木桩,上面刻了三个字。
他不认识字,但中间那个字的形状,有些像一个箭头,于是他顺着箭头的方向出发。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来越黑。
原来方才的一点日光不是日出,而是日落。
陆小聪忐忑不安。他本来想夜里守地,没想到还没到地里就睡着了,还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今天半天没有和姐姐一起去地里干活,姐姐会不会生气?
他走得越来越快,脑子里用的是走的动作,但实际上已经在空中飘行。若是此刻停下来低头看看双腿,就会发现那几乎是一片雾,已经毫无人类肢体的形状。但陆小聪没注意,因为他终于看见了屋子——那是他和姐姐的家。
窗户是漆黑的,姐姐没有点灯。
不过他们家向来不点灯,毕竟灯要耗油,他们家没有钱买油。
门开着,陆小聪摸黑走进去。他看不清,于是在屋中大声呼唤着姐姐,可是没有人理他。
陆小聪不知所措,因为陆花从来不在晚上出门,他不知道姐姐去哪了。就在他着急的想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微木地板响动的声音。
他顺着声响看去,只见一片漆黑的角落中,有一个瘦弱的影子蜷缩在那里。
那是陆花,她整个人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眼睛一错不错看着门口的方向。她的衣服上、头上都是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十分脏乱,但向来将一切收拾得整齐干净的陆花竟没管身上的脏污。
“姐姐?”陆小聪凑到陆花面前,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理自己。他伸手去拉陆花的袖子,但他的手从衣服里穿过去了,什么也没抓住。
陆花听不见弟弟的声音,陆小聪拉不住姐姐的袖子。毕竟此时他们一个是人,另一个只是残留的魂魄。
陆小聪意识不到这点,他仍旧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理自己,但姐姐总是没错的。于是他贴着陆花坐在地上,学着姐姐的样子抱着膝盖看向门口。
他们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陆小聪有些坐不住。天色越来越暗,往常家里为了节省灯油,天黑了就会立即睡觉,这个点应当困意十足。但今天陆花一直没有洗漱休息的意思,而陆小聪在她边上坐着,也一点不想睡觉。
在黑暗中待久了,他甚至有些亢奋,总想做点什么,但陆花一动不动,他就只能摸摸手摸摸袖子打发时间。
就在陆小聪以为陆花今晚都要在地上坐着的时候,陆花站了起来。她起身时,铁器与墙壁触碰,发出闷顿的破损声。
陆花靠近墙壁的手边放着一把刀。他们家一共就两把刀,一把是切菜用的菜刀,另一把就是这可以砍一切的砍刀。这刀有一尺余长,刀刃偏厚,用来砍柴砍杂草,也用于挖掘放种子的土坑。刀有些重,早几年陆花用它还很艰难,但现在这刀她用着已经十分顺手了。
作为家里为数不多的工具,陆花很宝贝这把刀,隔一段时间还会打磨刀刃,使之变得更为锋利好用。因为担心打磨过多会减少砍刀的使用寿命,她有注意打磨次数,并且尽量把打磨时间放在天最亮的时候——可以观察刀刃的情况。
鉴于这些原因,像现在这样大晚上磨刀的情况,在陆花家中是从未发生过的。
她蹲在磨刀石前,一下又一下磨着刀刃。
那块磨刀石在陆小聪回家之前就拿出来了,一直放在一旁地上。在陆花拿着砍刀过去前上面就有水痕,似乎前不久才磨过刀具。
刀刃和磨石接触发出森然响动,在黑夜中格外可怖。所幸他们家住得偏僻,没有一位可以被吵醒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