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星无声哭泣,他身为冥界宋帝王,拥有无上权力,在冥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偏偏无法率性而为。
巽风一事触犯天道,他强行让巽风跳出轮回,可巽风在乾鹰卫之前几世,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死在他手中的亡魂千千万,他们的公道谁来主持?
经受神罚后,鹿小星已经幡然醒悟,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顾深贴上鹿小星的肩背,轻声道,“若你不舍,我可以……”
鹿小星向后仰头,后脑靠在顾深的侧颈,从顾深的角度,只要侧过头就可以吻上鹿小星的耳朵。
顾深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这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情 | 欲的吻,只有无尽的心疼。因为他懂鹿小星的心,他才更心疼他。
“不要再错上加错。”
鹿小星不敢睁开眼睛,他怕见到顾深眼里深深的情意后,再也控制不住放任自己依赖上去。
“天吉,你要我……找到害你之人吗?”
“无需了……下一世她自会应了因果罢。”
顾深眸色徒然加深,一眼万年看向来世,受限于人界法力不足一成,他看得并不真切。
但也足够了。
害天吉的女人,下一世依然投胎成为一个女人,她一直生活在家人的宠爱下,直至结婚生子,投胎成为她儿子的人,正是与她合谋害死天吉的情夫。
她非常爱自己的儿子。
而这个儿子却在十八岁时车祸横死,痛失爱子的女人,一夜之间陷入癫狂,在一个冰冷的冬天,失足掉进河里,摔在冻硬的冰面上,头骨碎裂而死。
就像天吉这一世一样。
顾深收紧双臂,身为冥界帝君,他一向知道天道公平,一丝一毫都在它的掌控安排之下,它从不讲人情对错,在它的逻辑里,只有因果。
“小公爷,天吉就此别过了……别为属下难过,消散于天地间何尝不是逃脱因果,最后能再见您一面,属下知足了。真好啊,原来王爷从未负您……”
天吉彻底消散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喂……”
付熠辉白着一张脸,嘴角自动挂起嘲讽的笑,“才送走一只残魂就撑不住了,还用继续吗?”
顾深一手抱住鹿小星的背,一手抱住他的膝盖窝,将人横抱在自己怀里,靠坐在枯树边,也不嫌积雪冰凉。
鹿小星动了动,他已经太久太久没这样横在顾深怀里了,只有情到浓时,顾深才会忍不住这样抱他,像抱着一个孩子。
顾深反唇相讥,“本君看是神君你身体更先撑不住了,要是撑不住了就直言相告,毕竟身处孽海多年,法力倒退也无甚稀奇。”
付熠辉脸色一变,“你——竖子!”
奈何刚说完就岔气了,咳嗽个没完,靠着树都站不住,仿佛应了顾深那句“撑不住”,跌坐在雪地里。
到底还是鹿小星心软了,付熠辉这身体,要是在雪地里待久了受了寒,备不住病来如山倒。
“承濯,去看看神君吧。”
听到鹿小星喊他承濯,顾深面色一暖,又听鹿小星让他去看看,就知道怀中这人又心软了。
一双冷目盯住付熠辉,冷哼一声。
付熠辉咳嗽间隙,还狠狠回了个白眼过来,他倒是想冷哼,可是咳嗽根本止不住。
头一次在小辈面前丢如此大人,穷奇心里狼狈的不行,强行忍耐不露声色。
鹿小星头靠在顾深胸前,蹭了蹭,难得露出一副依赖的乖巧神色。
顾深感到一阵干渴,喉结无意识的上下动了动,颈间青筋露出轮廓,像是压抑着什么,克制道,“这就去。”
三个字暗哑不已,是男人就听得出怎么回事。
鹿小星刚刚心神受到剧烈刺激,还正在恍惚中,闻言还没细想,只是下意识又贴得顾深更紧一些。
付熠辉没什么顾忌,哼哼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更加明显,“真是没出息。”
顾深脸色一红,罕见没出言回怼,不知道是承认了付熠辉的讽刺,还是被看破什么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将鹿小星抱进车里,又不舍得上下摸索一会儿才放开了。
回过头,刚刚还温情的面色一冷,捏起两个手指,夹着付熠辉的后衣领,将人从雪地里拽了起来,半拖半拉将带到车后座。
顾深随手甩来付熠辉喝剩下的半瓶水,一脸嫌弃,“手指头总归能动吧,自己喝。”
付熠辉嘴里咕哝着,等他见到麒麟安好,便把这冥界竖子活吞了。
回答他的,是一条兜头罩过来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