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鹤鸣知道了他的仰慕。
她明确地承认了这点,再予以拒绝。
这一瞬间,张松溪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要把自己和白鹤鸣相识以来的一切过往全部吐露,想要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绝不亚于旁人,想要触摸她,拥抱她……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以的。
至少现在不可以。
或许未来也不会有机会……
不顾一切地倾诉只会让白鹤鸣离他更远。
但是他看到白鹤鸣站了起来,似乎想要离开。
这次换张松溪叫住了她。
“白鹤鸣……”
张松溪低下头,视线恰好落在她那把剑上,那条挂在剑上莲花同他此刻的心一般剧烈摆动着,“我三哥真是前世修来的好运道,虽不幸受了伤,却遇上了你,又得了你的青眼,这样在人前人后维护他。”
他看着白鹤鸣的背抖了下。
张松溪抬起眼,盯着她继续道:“我二哥也是好福气。在我们之中,他最早与你相识,人品武功皆是我们之中最好的。我也很羡慕他……”
“我……我很感谢你们。”白鹤鸣闭上眼,低声道,“大家对我都很好。但就是因为知道你们对我好,所以我更觉得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和幸福了。”
“等时日久了,你便知道这事并不值得。”
张松溪站了起来,道:“值不值得,难道由你说了算?”
是啊,值不值得,确实是只有他自己说了才算。但这个问题哪怕张松溪后来又住了许多次这家客栈,每次都在小院里重新回想当时的情景,时至今日他也还是没想出答案。
大家都会羡慕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的生活,他本人之前也无法免俗,想着实在遇不到那心悦之人,便和师兄弟们一同在武当山上习武终老也好。但眼下他却已经是走向了一条世人都难以理解的道路,背负着有悖人伦的感情,而且这条道路似乎永无终点。
张松溪这次又在小院里站了许久才回房,第二天却也还是能早早地起床。
市集上货品琳琅满目,张松溪为着师父,也为着给武当节省些,挑的务必仔细,称得上是货比三家。
正当他与一小贩讨价还价之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颇像七弟!想必是他已经完成了师父交予的任务。”张松溪心中甚喜,先停了与小贩的交谈,便想跟上去一看究竟。谁曾想,那身影左摇右摆,却拐进了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张松溪便觉得此人当不是自己的七弟莫声谷,心想:“七弟不似五弟,平日对这些文房用品从未上心过,怎么会特意进店一观?”
只是到底已经跟人跟到了店门,来都来了,他便想着还是看个正脸才心安。结果他左脚刚跨过那门槛,便听得那熟悉的声音道:“烦请店家帮我找找您这可有小些的毛笔?呃……最好是适合女子使用的……”
张松溪下意识地把跨进门的那脚收回去了,闪身到门后。
其实此刻进来打招呼应该也无妨,但既然已经躲了,那便悄悄离开,假装没看见七弟吧。
他虽然这么想,莫声谷的声音却奇怪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她的手,嗯……大概这么大,主要是想要写一些比较精细的账册,她拿笔姿势不好,老是把字写到外面去……”
等他七弟这个笔送过去,白鹤鸣绝对已经在峨眉山下自己买好了。
“笔长几寸,笔宽几寸……这我着实不知,还请店家您好好与我说说……具体的我也是听得她师妹……嗯,我是说她有个朋友告诉我的。”
白鹤鸣哪个师妹?是纪师妹还是贝师妹?
“那便就这把吧。什么?墨块要不要……啊,那也给我包上两块吧。”
七弟肯定又被人骗了。
张松溪一边听一边心里腹诽七弟还真是少年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然后他便记起前几日自己恰好碰到三哥下了趟厨,说是听到了某个点心铺里新的秘方,想试着做一下,还邀请他品尝——都不用想,这肯定是给白鹤鸣准备的。
只有这六弟,傻的可爱,最近连练剑都勤快了,还说定要让众人见识见识师父这“神门十三剑”……
只怕和众人展示是假,想让白鹤鸣看看是真吧。
还好二哥领了师父的消息,说是去看有无五弟的消息了,不然他都想象不出到时候白鹤鸣到了武当,会是个什么场景。
想到此处,张松溪忽然有些想笑,想道:“我这个明明想送,却又偏偏一无所成,也拿不定主义的人,可要落了下风了。平日里攒了一堆人情物件,可是都没一个适合送给她。若是再早认识白鹤鸣几年,我还能像二哥三哥一般送个剑,送个剑穗,日日伴她左右,而今能选的都被他们送光了,我可一点都想不出来要送什么。”
送自己仰慕的人药这种煞风景的事情,饶是张松溪,也不想再做一次了。
不如就写封信给她吧。
就说她生辰快到了,直接问她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