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谈不知道自己是想反驳,还是就这样默认了。实话实说,他对卷毛没有恶意,就算这是个M,也不过是特殊的癖好罢了。
自从“垃圾场”一别,卷毛对他基本随叫随到,让来就来,让滚就滚。尽管他会像牛皮糖一样跟踪季谈,跟踪技巧也烂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总归来说,是块识趣的牛皮糖。
本着良心,季谈犹豫道:“我劝你早日放弃,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卷毛眯起眼睛,笑得格外热情开朗。恍惚间,季谈居然能幻视出一根摇得像螺旋桨的尾巴,正对他示好。
“你一直拒绝我也没关系。”卷毛说,“我喜欢你,所以只要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我就满足了。”
季谈想以手掩面,觉得有些晃眼,但他忍住了。如果是卷毛的表白对象不是他,他说不定还有些感动,为别人的爱情。但当主角是他时,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不明白卷毛这没来由的爱意是怎么回事。
他从未拥有过爱情,也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它。或许他可以理解爱情诞生时所产生的所有情感,能理解吃醋,占有欲,期待,无法抑制的想见面,为每一句话牵肠挂肚,或许他早已挨个体验了一番,但他都觉得那不是爱情。
所以他觉得,卷毛对自己也不过是一时上头。
这种感情终有退烧之日。
“那你做梦去,一点点都不可能。”他说。
卷毛失笑:“好吧,好吧。我讲你愿意听的,怎么样?”
他已经完全摸清了季谈想听什么。
据他所说,大部分Alpha没有贞操观念,再加上性/欲旺盛,很少会有A专注于一个不常见面的O。AO之间/性/生活的和谐,完全是因为信息素的契合,所以在发情期,他们反而是社会最稳定的群体——只想着做,没其他想法。
Omega常年生活在研究所,没有外部刺激,发情期就稳定得可以精确到秒。但Alpha所处的环境复杂,发情期没那么稳定,所以一般是Omega迁就Alpha的发情期。在新政策未出台前,并未强行要求AO录入信息素,因此很多A靠医院发的抑制剂度日,毕竟那时候的名义还是:发情期帮扶中心。
帮扶帮扶,那也要人家愿意被帮扶才行。
但Alpha,实在是一个性/欲旺盛的群体。事实上,过得像黎泛,陶然那种苦行僧的Alpha,其实是少数。陈子鸿那种荤素不忌的Alpha,才算是帝国Alpha的主流。
除去工作需要,Alpha日常接触最多的,也就是Alpha了。因为厌恶Beta,所以他们找伴的目光就落在了同类身上,久而久之,也发展出些不一般的感情。
只不过这种感情一直以来有名无实,当它正式出现时,又被明令禁止了。
和Alpha不一样,Omega没有其他感情上的选择,所以信息素匹配到谁,真的会影响到他们的一生。
“不过他们和你们一样,只会在结合当天知道匹配对象是谁。哦,甚至可能不会知道名字,仅仅是面/基即炮/友。”卷毛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知道其他信息也没什么用嘛,反正也不能退货咯。”
季谈皱眉:“这好像……包办婚姻?”
“根本结不了婚。”
“所以是包办床/伴。”他融会贯通道,“帝国还怪贴心的,这都包办。”
许是听出季谈话里的阴阳怪气,卷毛闭上嘴,不笑了。等幸灾乐祸的劲儿过去,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季谈就是Alpha,帝国分配的床/伴,他肯定也得领上一个。
他顿时心情不太美妙。
实在是,他每次都会忽略季谈的性别,聊起天来就口无遮拦。因为季谈实在太像一个局外人,不管卷毛说什么,他都像听故事一样,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
季谈没注意他的情绪,只是继续说:“那照这架势,帝国这次是强制给AO做连线题啊,所有AO都必须参加吗?”
“……应该没有例外,就算有些Alpha没在当区登记信息素,也有居民身份,谁没来登记一目了然。”
卷毛的眼神格外幽怨。
“不过你是个黑户,本来可以例外的。”
他知道自己是黑户,季谈并不意外。卷毛虽然不着调,但人脉似乎格外广,总能知道些犄角旮旯的陈年旧事。至于这些往事保不保真,就很难说了。
不过有件事季谈比较好奇。
“我真可以例外?”他试探地问。
卷毛的眼神却变得奇怪起来。
“似乎真的可以……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在这种紧张时期,放任一个不知来历的Alpha四处游走,帝国哪有这么包容?但你的确没被强制入户,至今还是查无此人,我还以为,有人帮你……”
季谈打断他:“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卷毛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你的关系网比我想象中还要单纯。”
这算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卷毛觉得季谈的人际交往过于单一。他对谁态度都差不多,不算热情也并不冷淡。卷毛能追溯到他开始形成关系网的初始,就像一座蚁巢,最初的形成便是蚁后婚飞。
季谈出现在这个世界,然后开始与世界产生交集。这就是起始了。
但是蚁后的源头是另一只蚁后,季谈却是没有源头的。虽然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卷毛还是忍不住去留心季谈的居住环境,去调查他的过往,得出的结果就是——他没有过往,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单从表面看,实在是一个很简明易懂的人。
肯定是有人将他的过往抹去了。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根呢?
这时候,季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困了,秋天容易犯困,这也是能理解的,但他并不是真的想睡觉,而是觉得有些头晕。
卷毛很委屈:“听我讲话你就这么容易犯困?”
季谈想说并不是,他现在听谁讲话都犯困,不是针对卷毛。但转念一想,这人要真这么想也挺好,趁早失望死心,就说:“好像是。”
卷毛先是一脸失落,没几秒又精神起来。
“好像是……说明还有转圜余地嘛!”
季谈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