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季先生。”
父亲温和的声音针刺一般扎过每个人的耳朵。他没有过多介绍,似乎只是单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所有物。
鬼的所有物!徐熠牙齿都要咬碎了。他旁边正是他的亲哥哥,徐熙,此时垂头不语。
“好了。”父亲让Alpha坐在自己身边,目光平等地扫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温和有礼。
“来齐了,就开始吧。”
————
季谈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徐熠。虽然他有点脸盲,但徐熠的红发太过惹眼,外加感叹号一样的耳坠,以及穿着不规范的衣服,都彰显了别具一格。
他很快就记住了这个男孩儿,并在脑子里和中二期的弟弟画上约等号。
在家宴即将开始前,季谈才见到他真正的雇主——徐先生。
“叫我徐先生。”他这么说。于是季谈也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说真的,如果徐先生也像他儿子一样恶趣味,想要他喊主人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选择暴力纠正。
当然,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他真的会很手痒。
徐先生是在书房见的他。当初来敲更衣室门的是一个仆人,然后仆人领着季谈来到一个大浴室,等他洗干净后又重新给他拿了一套新衣服。
季谈觉得今天一直在换衣服。
不过他来者不拒。换好后,仆人领他来到茶水间,递给他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茶。
“麻烦您了。”仆人细声细气地说。她指的是将茶水端进书房。
而那个书房,就是宅邸的主人,徐先生所在的位置。
这里是三楼。季谈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自然地走到书房前。然后,他看向仆人。
仆人在几米外,隐晦地伸出手,做出敲门的动作。
于是他也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叩叩。”
再等了一等。没有回答。
然后他又在仆人的眼色指导下,直接拉开门缓步走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厚重的落地钟。季谈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落地钟,这种物什总给人古旧、迟缓的滞涩感。
房间整体以棕黄色为主,他微微低头,寻找着房间主人的踪迹。他的听觉比视觉先一步告诉他,先生在房间的拐角处。
于是他提步缓慢走过去,在拐角处看到一张古色古香的案台,人却不见踪影。再一细看,眼前居然是一面镜子,一根拐杖“笃”地杵进镜子的反射范围。
紧接着,手和身体进入镜中。镜中人透过镜子,看向镜子外的季谈。他们的视线沿着镜面的反射路径交汇在一起。
他们看见了彼此。
“你是季谈,代替乌先生的孩子。”镜中的人语调古怪,像是唱诗一般的咏叹。
“是的。”
季谈隐晦地打量他。他头发微长,在脑后用棕色绸带束在一起,耳鬓处夹杂着少许银丝。
就算还没年过半百,也差不多快了。
他本以为点Alpha的都是些欲求不满的年轻Beta,甚至差点以为楼下那个投怀送抱的Beta才是宅邸的主人。
但现在看来,眼前的先生点Alpha并不是出于那样的目的。
“过来让我看看。”先生说。
于是季谈从镜子面前拐弯,穿过镜中的虚影,来到先生面前,任由他藏在眼镜后的视线,一寸寸滑过。
“很好。”他双手交叉握住,脸上露出笑容。“叫我徐先生。”
“徐先生。”
“很好。那么,你就是我的季先生了。”
季谈迟疑片刻,然后点头。他对自己归属于谁的问题不太敏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说你是地球人,或者是第二区的居民一样。
他受雇于徐先生,按理来说他的确算是徐先生的人。起码暂时是。
“识字么?”徐先生问。
“不识。”季谈回答。
“过来。”他将拐杖停靠在,“我教你。”
他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月季。
“这是你的名字。”他说。
“嗯。”季谈继续装傻。
他笑了笑:“跟我念。季——谈——”他的手指指着月季两个字,睁眼瞎似的念。
季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念。接着,他的手指又放在月的下面,说这怎么读?
“季。”
又指着季,问那这个呢?
“谈。”
指着月,说你再试一次。
“季。”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直到季谈迟钝地觉出他的意思,在他指向“季”的时候,他便说出正确的读音:
“这是季。”
“完美,季先生。”徐先生和蔼地微笑,“为了祝贺你的进步,我要送你一枚戒指,上面镌刻你的名字。”
季谈下意识反驳:“不要月季。”
不对,应该是不要戒指。但是这枚戒指能拿去卖钱吗?
“可以。”徐先生说,“但戒指的图案一定会是月季。你可以接受的,对吗?”
徐先生用和解的口气说:
“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