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平时虽然可以正常生活,但有时候会出现幻觉,还会头痛,医生说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会危及生命。”
“治、治好没?”八田突然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
穗波朝他露出微笑,少年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两片嘴唇无措的抖动着。
“一定能治好的,医生们也在努力寻找治疗方案。”
也就是说,当前还没有治疗的方法。
“那么小的孩子,现在不得不一直住院,只有偶尔才能出院,那孩子小时候还是能称得上是天真活泼,结果现在变得不愿意表露感情了,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穗波的语气里充满了内疚。
“她没有父母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周防突然开口道。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但似乎一直在认真听穗波说话。
“你去接那个小鬼,还照顾她,那她的父母怎么了?都死了吗?”周防的话毫不客气,但穗波知道他并无恶意,所以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悲伤道:“去年的时候,我哥哥和嫂子,路上出了车祸,去世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有小安娜的弹珠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不良少年们看向女孩的眼神带上了怜悯,这么小的年纪,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且父母去世,无论如何都算的上是身世凄惨。这样看来,她面无表情的脸,冰冷的神情也都找到了解释——毕竟没有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天真美好。
“真是的,越说气氛越不好了。”穗波揉了下眼角,露出个明朗的微笑来:“好不容易这孩子出院了,不能老是说这种事情。趁着这个好机会,我想请你们带路,带我们在这附近转一转。”
“当、当然可以!”八田撇过头,涨红的脸根本不敢正面穗波。穗波则是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八田的窘迫一样,高兴的朝他道谢。
而在另一边……
呀,真是伤脑筋……
十束看着面前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无从下手。安娜坐在地上,完全不理会那盘咖喱饭,对十束的笑脸和话语也是无动于衷。她沉默的坐在地上,沉默的拨弄玻璃珠,轻飘飘的蓝色蕾丝洋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致洋娃娃。
十束完全看不出来这迷一样的弹珠游戏有什么乐趣在,见女孩一直不理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其中一颗。
原定的轨迹被打散,一颗撞一颗,弹珠的轨迹完全混乱,像是被击打的台球一样,蛛网般的轨迹朝四面八方扩散去。沉默的女孩儿终于抬起眼眸,红色的瞳色也如地上这些玻璃珠一样,空洞的看向有些紧张的十束。
“对不起,我是打扰到你了吗?”她面无表情的脸让十束更加紧张了。
“我看到了。”女孩喃喃道。
“什么?”
女孩再次低下头,好像刚才的那句话是错觉一样。她空洞无望的眼神像是一滩死水。十束在其中看不到生的渴望,也并无孩子的天真与好奇。而是像久病在床的耄耋老人一样,充满了一种看透世界、放弃世界的无奈与寂然。
一个想法如闪电般掠过,十束看了眼穗波的方向,看到他们仍旧沉浸在聊天中,就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可以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女孩慢慢的抬起头。
无神的双眼慢慢在十束身上聚焦,十束被她盯着,却突地觉得背脊发寒,安娜的眼睛明明是盯着十束,可十束却觉得她正在透过自己,看向未知的未来。
“那、你怎么看我?”十束试探的问道。
安娜默默看着十束的脸,突然从地上抓起一颗弹珠,将其放在眼前。安娜的眼睛透过玻璃弹珠和十束的目光相接。
透过玻璃,不知为何,十束体会到一种近似于恐惧的不安感,他努力的稳住心神,露出一副淡定的姿态来应对。
女孩突然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弹珠坠落在地上,她茫然的看着地上四处散乱的珠子,平静的脸庞突然扭曲了。
“怎么了?”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十束连忙问道。
安娜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又忍耐似的合上。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她从地上站起来弯下腰,一颗一颗的将玻璃珠捡起来。
十束立马帮她收拢散乱的玻璃珠,突然,女孩拉住了他的手。
安娜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接着转头看向坐在吧台前的周防。
周防敏锐的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安娜像是被吓到一样,迅速转过头,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看向十束,面无表情,语气认真虔诚,犹如神女宣告神谕,“在他身边,你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