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汤姆虽然好酒好色,但我相信他不会干出这样的事。你们仔细看,她伤得很重,想来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追杀才钻进来的。”斯派克不慌不忙地分析道,“大家全程保持戒备,搞不好那些追兵还在附近。”
[奇克,三级巫师执业资格证]
一本薄薄的册子从女人的口袋里滑落出来,斯派克当下有了决断。
“要不咱们把这个女的丢在这儿吧,人家追杀的是她,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带着她这个烫手山芋反而会招致危险。”商队中的一个青年提议道。
远方的沙丘上,十几个黑袍身影静默伫立,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们发动攻击。众人心中暗道不妙。
“不,已经来不及了。立刻全速前进,把能带的货都带上,只要回了王城就安全,大巫留下的屏障可以抵挡外来攻击。”
“把她一起带回国,送上门的三级巫师不要白不要。”斯派克紧握着王子赠予的包裹,它浸透了他的汗水,此刻正在隐隐发热,“你们快走,我殿后!”
怀揣着希望和忐忑,他打开了这个神秘的布袋,里面静静躺着王子口中的小纸条以及一整只章鱼干,和闹着玩似的。
“吾主在上,克苏鲁文明永不消亡!”
“雪地的食人异兽,残食同族的杀戮恶魔,我祈求……”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斯派克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尽管自己读条比那个黑袍人首领要快,但那只干瘪瘪的章鱼真的能改变一边倒的战局吗?怕不是王子故意开的玩笑吧,看来这回真的要死了。
…………
混沌公会。
“克希拉,稀客呀。伊索和佐斯真是玩忽职守,居然放任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圆形的祭坛周围分布着十二张席位,男子一躺便强占了两张。
“还不是因为他俩太废物了。”身披黑纱的女人袅袅婷婷地走上祭坛,她的腹部呈现出怪异的隆起,就好像里面有什么活物在蠕动。洁白的赤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黏稠的黑色湿痕,她径直走向了加塔旁边的席位。
紧接着,她冲对方无处安放的长腿猛踹一脚,“老东西保持点自觉,快给年轻人让位。”
“啧,就仗着父神偏爱你。”加塔的双腿如同融化的蜡油,顷刻间变成了一团滑腻腻的触手,“没大没小的家伙。”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触手还是很自觉地退回了自己该呆的地方。
不多时,加塔口中的“伊索”和“佐斯”也到齐了。伊索的指间连着一层半透明的皮肤,与其说那是手,倒不如说是某种蛙类的蹼。佐斯则生着一对蛇类的竖瞳,漩涡状的长发覆盖了他的上半身,远看就像顶了满头的线虫。
“我亲爱的兄长和弟弟们,听见有人在召唤父神了吗?”克希拉伸出了纤长的手指,从虚空中拽出了一只完整的章鱼干,“呦,还有祭品呢。”
“看来又要有新成员了。”加塔鬼鬼祟祟地用触手卷走了克希拉手中的祭品,“我的,不许抢。”
“我们小信徒的对手准备召唤雪怪温迪戈,怎么办,要不要帮帮他呀?”佐斯的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俨然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
“雪地的食人异兽,残食同族的杀戮恶魔,……”黑袍人首领的脸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无往不利的秘闻如同失效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
“雪地的……温迪戈你给我滚出来!”到最后,他甚至连召唤的尊名都不用了,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起来。他听见了某种黏液摩擦的声音,感觉到一条长舌正在缓慢地舔舐着他的耳廓,可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
见纸条上的字真的有效果,斯派克边逃命边喊了一路的“克苏鲁万岁”,最后成功赶在黑袍人追上前躲进了王城的屏障里。
“是‘深潜者’。该死的,这帮神神叨叨的家伙居然也混进来了。我们撤!”黑袍人首领携下属们愤而离去,可就算放弃了追捕,耳边的怪声依旧未曾停止。
为了抵抗精神污染,他不惜戳聋了自己的双耳。可是,那些声音却从他的脑子里传了出来,也由一开始的摩擦声变为了模糊而低沉的呓语。
他迫切地想要听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脸上不禁露出了痴迷沉醉的神色。
…………
伊索的唇瓣张张合合,古老而繁复的语言从他的口中流淌而出。银色的长发如同倾泻的月光,无端为他添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要我说这位兄台也是蠢,就不知道‘温迪戈’别名叫‘伊塔库亚’吗,非选个旧日支配者的秘闻。本来还担心控制不了他,这下他包完蛋的呀。”加塔悠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尽管他现在腿很多,但经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弟弟你加油念,哥哥我看好你。”
伊索抽空白了他一眼。
深海中不可名状的古神仍在沉睡,他们四人背后的神明作为祂的子女,基本占据了克苏鲁体系的顶端地位。但过度接触祂们也导致身体的异化愈发严重,他们属于“人”的那部分被逐渐取代,乍一看就像是实验里的畸形产物。
同体系秘闻里,高级别能对低级别形成堪称恐怖的压制,在个别特殊的体系中,污染也可以由高到低传递。信众越多、传说故事越广为人知的神明往往拥有更强大的秘闻和力量,这也是祂们总要派信徒、眷者去征服其他“柱”的原因——为了传播自己的史诗和教义。
“年终大祭就快开始了,不如趁此机会再扩张一下地盘吧。整天呆在这个破海岛上,无聊死了。众神的波塞冬还三天两头吵嚷着,说咱们多占了他们的领海。”克希拉的手臂化作了一条膨胀的章鱼足肢,分泌出的黑色黏液瞬间将座椅腐蚀出了巨大的深坑。
“还要搞钱!说好听点叫五大公会,谁不知道我们是这里面最穷的。上次七夜派了只死乌鸦来偷东西,看都没看就越过我们去众神那儿了。”佐斯的情绪异常激动,线虫般卷曲的头发纷纷倒竖起来,“克希拉,这已经是你搞坏的第一百张椅子了!公会在修椅子上花了多少经费你自己有数。”
“所以,咱们这回搞地搞钱谁出马?”加塔懒懒散散地斜靠在座位上,“先说好,我是会长,要留守公会。不如你们三讨论决定下?”
…………
舍馆对面的商铺里,瑞博正在紧张地等待着最后一位下属的到来。派出的五个人中,四个都一无所获,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温迪”的家伙了。
“可恶,差点就抓到那个女人了。结果她钻进了服装店的镜子里,再一次当着我的面逃跑了!”温迪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还害得我折了数十个人手。”
“可她分明受了重伤,你对付她还不是绰绰有余?”瑞博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受重伤是假的,她故意耍诈。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单独行动,再逐个击溃!她肯定还在中城区,保不准就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窥视着我们呢。”温迪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颈骨“咔”地发出一声脆响。
“你的脖子怎么了?”
“哎呦,抓人的时候闪到了。真是倒霉啊,这种事偏偏落着我头上。”面对瑞博的质问,他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点无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搜我的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