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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谈妖邪送子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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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继续道:“难道是阎琊王派您来的,不,此地在西南,归十大阴帅之一的飞夜叉管辖!”

连“您”都用上了,林琅是真拿不准对方的来头,杜子腾更离谱,前一瞬他还气喘如牛,下一瞬就“噌”地眼冒精光,病急乱投医,道:“太好了!我师姐有救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老祖宗您的身份,我该揍,您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再揍我两下。但我师姐真的快不行了,求您救救她,只要您肯救她,我……我以后就、就皈命九幽长生大帝!不信大皇天诸神了。”

元恕:“……”

喊勾魂使者救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内心啼笑皆非,张嘴却是一句:“如你所愿。”

语气平静如水,无波无澜,却又似海纳百川,包含着无尽的慈悲与怜悯,根本就不是她能说出来的腔调!

与此同时,颠婆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天在上,福生无量,你获得了一点愿力,愿力可以用来兑换书中符咒法术等物。”

元恕差点就翻出个白眼儿,心道:你那书里有正经符咒吗?有吗??有吗???

而且听着勾魂使者地位好低,上面九幽长生不帝,阎琊王,飞夜叉……一点儿都不威风,元恕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我前事不记,是幽冥阴差,还是天上神仙,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铲除送子新娘。”

林琅实在把握不住元恕的深浅,听她如此回应,便也滴水不漏道:“晚辈厚颜,替乌璃郡百姓先行谢过。”

杜子腾跟打鸡血似的,搓着手,一脸狗腿地套近乎:“那个前辈啊,您现在也知道送子新娘的事了,接下来咋办?”

“先去大帝庙,看看那些怀孕的男人。”元恕心里跟猫挠似的,在村子里活了小半辈子,啥都没见识过,更别说怀孕的男人了,这回可是真长见识了。

恰在此时,林琅手里的镜子倏地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

杜子腾一个王八探头,伸长脖子读道:“大帝庙有变,速归。你们不会是趁机偷跑了吧?”

末了,他不屑地嗤道:“这个小心眼的尿裤子,自己小心眼,看谁都没出息,估计没什么事,就是怕我们跑了才说有事,”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林琅抬头看向元恕,“前辈,请。”

元恕微微颔首:“你前方带路。”

“好。”林琅把镜子收好,身影一晃,在屋顶飞檐上,几个兔起鹘落,便消失在愈发黑暗的夜色之中。

“!!!”元恕叹为观止,她算是村里身手最敏捷的一号人物了,这在房顶上蹦来跳去、轻松写意的画面,也只能在颠婆婆的话本里看到。

也幸好她从小在山林里野惯了,加上如今身轻如燕,奔若御风,三两下就追了上去,没有丢她“无情上人”的份儿。

片刻后,元恕停在了一座令她大开眼界的建筑前。

这大帝庙修得当真是雄伟壮丽,以元恕贫瘠的阅历根本无法描述,琉璃玉瓦金碧辉煌,九层重檐楼阁无一不精,无处不美,仿佛天上宫阙,坐落凡尘。

门前刻了一副对联。

上联:救众生之苦厄。

下联:解天下之灾劫。

正中的紫檀牌匾上,铁画银钩了三个金字——大帝庙。

元恕道:“这是九幽长生大帝的庙?”

林琅点头:“没错。”

元恕呼出一口浊气,镇定地飘上前去,跨入门槛,便是一座白玉广场,九层高塔的宝顶向下蔓延出一条条手臂粗的绳索、由高到低、挂满经幡,五颜六色,风一吹就连成一片缤纷的海洋。

而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大殿里点着数之不尽的长生烛,稍微靠近,便暖意融融。

长生烛,又名长命烛。

自古以来,凡人都喜欢在诸天神佛的庙里,给自己或是亲朋好友点上一盏长命烛,寄期望于神明庇佑,烛火不熄,长命不衰。

忽有一阵清风入庙,九层阁楼,数之不尽的长命烛,数之不尽的经幡,微微浮动。

灯火摇曳,光辉璀璨。

此等景象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见。

元恕震撼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不自觉往前漂去,居然直不楞登地穿过了杜子腾的小半个身体。

杜子腾被踩了尾巴似的,连忙跳开,惊骇道:“老祖宗,你别搞我啊!我会折寿的!”

元恕置若罔闻,只看着九层高塔里几乎碰到天花板的巨大雕像,竟劈头盖脸地蒙着白纱,如同一段雪色的瀑布,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谁家雕像这么见不得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风俗,便听到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惨叫撕裂夜色,声声凄厉。

她又飘近了些,看到雕像两旁陪祀了不少牌位,其中就有林琅之前提到的阎琊王和飞夜叉,牌位前有供花的,也有供狼牙棒的,乱七八糟,再一扭头便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怀孕,那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挺起大大小小的肚子,哀嚎连天,几十来号医师大夫喂药的喂药,按揉的按揉,忙得跟陀螺一样来回打转。

还有人实在忍不住,解开衣衫露出一个布满了骇人的青筋的肚皮,嘴里念叨着“乖孩子乖孩子”,还用手掌一遍一遍地抚摸那布满青筋的肚子,仿佛回应般,里面的东西在那紧绷的肚皮上浮现出一个模糊小手印。

元恕:“…………”

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承受的刺激!!!

她现在走,来得及吗?

这时,一道公鸭嗓杀将过来,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们两个赔钱货怎么才回来?都是你们那个好师姐出的馊主意,看看看看!送子新娘没抓着,现在庙里又多出一个孕夫……”

元恕很快就从对方的话里捋清楚了前因后果,白日里韩梦真和一个叫方横的捕快假成亲,企图把送子新娘引出来,当场挫骨扬灰。

意料之中,送子新娘出来了。

意料之外,韩梦真被抓,方横怀孕。

本名廖枯籽,绰号尿裤子的青年,翘着兰花指,骂骂咧咧:“韩梦真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呢?不过是个连御剑飞行都学不会的废物,就她还想学人家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我呸!”

他当着韩梦真两个师弟的面破口大骂,杜子腾噌一下怒火中烧:“闭嘴吧你,一嘴的尿骚味儿还不停地叭叭,要不是你撺掇,告诉我师姐说如果抓了送子新娘,就能领到一大笔赏钱,我师姐也不会巴巴地赶过来送死!”

林琅也语气生冷:“廖师兄,你不也惦记一半的赏金?口下积德。”

一而再地被怼,廖枯籽气得直发抖:“好大的胆子!都敢跟我吹胡子瞪眼了,若不是赵师兄心善,怕你们不明不白地死外边,让我一路照顾你们,我会跟你们在这里受苦?”

林琅一针见血:“你我心知肚明,名为照顾,实则监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下就吵出了火气,眼看着就要撸起袖子干一架。

元恕默默倒退,打算脚底抹油赶紧开酒,好死不死,大殿里高高低低的哀嚎,猛地齐刷刷拔高。

“啊啊啊啊,好痛!!!救……救我。”

一百多个大男人,捂着肚子,喊得撕心裂肺,好比同时虐杀十万只鸭子。

跟来伺候的大夫,掀开几人的衣服一一只见无论肚皮大,还是肚皮小者,肚子表面都纷纷浮现出一个个圆圆的印子,好像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想要破腹而出。

“仙师啊,他们是不是要生了呀?!这可怎么办?明明传说里都是满了十个月才生的!他们里面最大的也才三个月。”郡守老爷满面愁容,唇上那两撇精明的小胡子都耷拉了下去。

他马上就要调到户部做京官,享清福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升迁无望,政敌再一落井下石,全身而退都难,

“而且传说里那生了孩子的白石郎,不仅生的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自己也是一命呜呼。”

“仙师,仙师,怎么办?怎么办呀???”

郡守转来转去,急得想上吊的心都有了。

林琅一步跨到元恕身边,下颌紧绷,道:“前辈,你看眼下的情形如何是好?”

闻言,廖枯籽这才注意到元恕,上下一打量,语气不善:“她谁呀?”

林琅张嘴,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故意道:“阴差。”

廖枯籽倏地目光如刀:“阴差?那里来的阴差?”

他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找茬,杜子腾救师姐心切刚要争辩,却被林琅拉住手腕,后者给了他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杜子腾一头雾水,林琅却是存了别的心思,一路上尿裤子作威作福惹人生厌,这无情上人又来历不明,不如借尿裤子试试她的深浅,尿裤子再怎么说也出身仙道盟之首的净明道,见多识广,眼光毒辣,不是他们三个破落户能比的。

元恕对此毫无所察,还端着高人架子,一脸风轻云淡道:“与你无关。”

廖枯籽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缝,眼中精光闪烁:“自从乌璃郡出事以来,大帝庙庙祝无数次向飞夜叉祭祀上表,从未有过答复,阁下既是阴差,来人间办事必随身携带公文,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眼下情况特殊,也好让大伙儿都把心放回肚子里。”

元恕道:“我没有公文,也……”

她话还没说完,廖枯籽厉声打断:“既没有公文,那可否一观真身?”

语毕,他反手掏出一面圆铜镜,对准元恕一照,便见镜中人白紫衣裙,长发迤逦,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右脸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元恕都还没凑近看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样。

廖枯籽冷冷一笑:“阴气如此浅薄,厉鬼都算不上,还敢冒充勾魂使者,好大的胆子,拿命来——”

元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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