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绿灯了,景凉从他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专心开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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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亲缘鉴定结果出来,卢绛与小小确定存在血缘关系,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小小的身份。
卢绛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小,换上了漂亮舒适的粉裙子,新请来的家庭幼师正在教她看图认字。
她显得很乖巧懂事,那种从眼里透露的小心翼翼,像是只丛林中适应生存法则的小兽,温顺弱小的外表潜藏着尖牙利爪与求生欲。
“吃点水果。”景凉拿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过来,怕他在母亲家不在自,问道:“要不去我房间?”
卢绛从趴着的桌子上坐起身,摇头,拿过叉子安静的吃水果。
景凉能感受到他这一周的情绪很低落,问他也不愿多说,这让他也不由感觉心口沉重。
“还有三天就是你的生日,想怎么过?”
卢绛明显愣了下,这才想起过生日这个事,小时候他还是很在意过生日的,后来除了自己没有人在意,他也渐渐不在意了。
“我不知道……怎么过生日。”
景凉垂眸想了会儿,又不由失笑:“估计也轮不到我操心,你爸应该会让人给你操办。”
听到这个,卢绛有气无力的又趴回了桌上,“可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让你给我过生日,他们太吵了。”
景凉宠溺的抬手轻抚过他额头略长的流海,“我先陪你回卢家参加你的生日宴,然后回来再给你补一次,只有我们俩,我给你过二十岁的生日。”
“你会给我唱生日歌吗?”
景凉笑了声:“那当然,你生日那天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老婆,你真好。”卢绛深深看着他,只注视着自己的景凉美好得不像真的,他时常在想,是不是老天可怜他,才会让他做了这样的美梦?
过份美好,就显得不真实,在此之前他深陷泥潭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会有人真的爱灵魂早已破破烂烂的他?
会对他超乎寻常不求回报的好?
“怎么最近总是无精打彩的?”
卢绛收回了视线,犹豫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他能想像得到,如果说出那些话,景凉的表情会有多失望。
“卢绛,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
卢绛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可以不去看心理医生吗?我也不想吃药,我真的不想!”
景凉面带微笑,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失控或失望的表情,他显得很理智而平静,“为什么?生病了就要看医生,要吃药。”
“可我不想。”
“你之前不会这么任性胡来的。”
“就不能让我任性一次吗?”
景凉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看起来很难过。
卢绛一下就心软了,“对不起,我是任性了,我会……”
“算了。”景凉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看向他时眼神温柔又坚韧,捏着他的后颈示图让他放松下来,“你不想去就不去,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信自己的命薄,也不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他就跟老天爷赌一把,赌卢绛永远都会是爱他的模样。
“真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太悲观了。”
卢绛一阵难过,如果看医生吃药能治好,他肯定会好好配合的,但是他自己很清醒,他没有人格分裂,在这具身体里,确实存在两个不同的灵魂。
深夜,卢绛从睡梦中惊醒,他竟然梦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关于这个卢绛的过往,在午夜梦回里,逐帧上演。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天快要亮了。
景凉还在他身边熟睡,卢绛浑身被冷汗浸湿,他悄摸起身去了浴室,只开了一盏小灯。
打开盥洗池的冷水洗了把脸,彻底的清醒了。
他抬头长形的镜子里照映着他满是水珠的脸。
灯光很昏暗,立挺俊美的五官在明灭中突然变得陌生,这是卢绛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冲着镜子里的人低声问了句:“喂,你在吗?”
漫长的沉默之后,卢绛长吁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镜子里的人冲他咧着嘴,邪性笑了笑。
卢绛心脏漏掉了一拍,僵在了原地。
镜子里的人嘴唇开合,吐出森冷毫无情感起伏的字句,“在啊,你感觉不到吗?”
“从我来到这里,你没有出现过。”
镜子里的人一脸沉思,过后,“如果你没来,我或许会装成一具尸体。”
“为什么?”
“啊~为什么?我啊……就是想当一具尸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觉得。”
“我曾经想毁掉一切,甚至是这个世界;可我最终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能毁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