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动,滴答流逝。
沉默像空气里不可察觉的尘埃,在暧昧月色银辉里静静蛰伏,不露声色。
温白在等傅揚的解释。
落地窗前一边是静谧小区里的树影摇曳,一边是车灯星影碎落在长长马路上的斑驳光点汇成的两排河流,密切挨着却各自反向流动,像星光与暗影交织的星河。
她的眸光落在光点逐渐分流,缓慢黯淡流离散落在各个小区门口,而后遁入黑夜,她映着熠熠星光的眸子也渐渐黯淡。
心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他还是不肯说。
温白深吸一口气,忍住眼眶里温热涌动的液体,正准备起身离去,忽然感到那个缠满绷带的手指握紧她的手,再三隐忍的口吻最终挣脱禁锢,缓缓开口。
“我要康复,我不想错过你。”
掷地有声的坚决声音,铿锵有力,像那日的诺言般严肃。
傅揚垂下头,碎发遮住眼里流动不明快要破碎的光斑,喉结上下滚动,张口继续解释。
“好没用啊,我,到现在都没康复...”
他说话的语调总在忍不住解释和戛然而止的辩解中停顿,止言片刻又再次张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仿佛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他忽然自苦的嘲讽笑着,唇角弯起一丝苦涩。
“我是个废物。”
温白看着他垂头一脸颓态,不是很理解,她抓住他的手,口吻却丝毫不客气。
“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她也不知怎么的,情绪忽然激动,眼眶酸热,将手紧紧攥成拳头,按捺住心里的情绪。
“我虽不知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你不能把所有的失败归结于自己不够努力,有的时候命运弄人,你得认。”
傅揚听完这话,眉头蹙的愈发紧,呼吸间肩膀起伏的更加剧烈。
他摇摇头。
“不,不该是这样。”
他的眼底透出不甘和渴望,像燃起一团烈火。
“每次失败都找借口,怎能成事?”
他咬着牙,不再隐藏那股愤恨,一字一顿地。
“是我没用。”
窗外车流光影闪烁,傅揚忽然抽出他的手收回,他的神色随光影忽明忽暗,最终被黑暗的夜色吞没。
声音也恢复了古水无波的冷漠,只是略有哽咽。
“如果我好不了,你不必一直留在我身边。”
温白看着他衰败垂下头,碎发遮眼却挡不住的微红的眼眶,心没来由的狠狠一疼。
她快要被这无声的沉默淹没窒息。
一呼一吸之间,心疼的厉害,像扎了根刺在流血。
她慌乱的轻静的呼吸声开始在黑夜里蔓延,满心不安的她伸手抓住他的手。
“你在胡说什么?!”
眼泪不自觉掉落眼眶,本该落在傅揚的手背,却被紧紧包扎好的绷带隔开,溅起几朵晶莹的泪花。
她声音带着恼意。
“你再胡说,我再也不理你了!”
但这一次,她没得到以往的回应。
冷冰冰的绷带隔住手掌心的热度,硬紧的绷带像石膏般扎硬,温白感觉自己在摸一座冰冷石像的手。
半晌,回复的话也没什么温度。
带着对自己彻底的失望,情绪汹涌却平静自嘲。
“我这样,怎配让你喜欢...”
“一个有缺陷的人,怎配得到爱...”
话音未落,温白瞬间起身,蹲在他正对面,伸手双手捧住他的脸,吸着鼻子哽咽着。
她倔强的、强势的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傅揚,你听好了。”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你成绩好,不是因为你完美,而是因为你。”
“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因为是你!”
她心痛到连呼吸都要大口喘息,像一块重石压在胸口,让心里那根扎疼的刺越钻越深。
脑海中闪过高中缕缕回忆,那个陪伴她回家,开解她心结,照顾她生病的人。眼前的这个人,她这么多年未曾忘却的,惦记多年的人。
她怎么舍得推开他?又怎能接受被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推开?
不能。
“别把我想的那么肤浅好么,有缺陷的人怎么不配得到爱?”
“看不见又怎么样?我会陪着你啊。”
“傅揚,我喜欢你,不因为其他,只因为是你。”
她说着说着,哭声愈发明显,情绪里带着不满,摔坐在地面,刚才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变成委屈哭泣,伸手擦着断线珠子般的泪滴,呜咽着。
“我只喜欢你啊!”
这句话包含太多浓厚的情绪,像一道打开阀门的水龙头,让她将所有情绪倾泻。
温白坐在地面上无助大哭,她肩膀一抖一抖地,像受极了委屈的小可怜,哭的梨花带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甚至不知这心痛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知道傅揚不会真的离开她,她的难受并不来源于那番要推开他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