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姑娘便立即噤了声,连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也垂下去用纤细浓密的长睫掩着,不让他看。
“说话,委屈么?”
卫澈伸手捉住这姑娘的下颌,让那张刻意隐起来的小脸重新出现在朦胧灯光下。
“你的事,我委屈什么。”许清禾将他拍开,转身背对着他道:“我要睡了,你住嘴,别再说话。”
卫澈蹭着追过去,还是将人抱住:“我要是纳了妾,你是不是就要立马去寻旁的人?什么没成亲的,什么已经和离的……放心,我可没那么傻,把好不容易娶到的夫人拱手让人。”
许清禾没睡,只睁着眼,却不应声。
卫澈便又道:“今日这事不适合让你出面,免得让人误会郡主善妒,所以才没让你同去。是我没同你说清内情,是我的错,我道歉,别生气了成不成?”
见她还没反应,卫澈便叹:“不说的时候要生气,说了之后还要生气,你这姑娘可真难伺候。”
许清禾果然被激到了,冷声回:“那你别伺候。”
卫澈将下巴蹭在她颈窝,笑道:“这怎么行?我就爱伺候你,只爱伺候你。就是不知道,方才将郡主‘伺候’得是否舒适满意?”
说着说着,便又故意扯到那事上了。
许清禾哪里不知道,这人是要故意跟她转移话题,免得她多思多想。
后来卫澈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回应,他探着头往下一看,人竟已经睡着了。
他将这姑娘轻轻翻过来,面对面地抱着。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是万不敢在这种时候说跟谢祁有关的任何事了,免得这姑娘又装睡给听了去,只将人就这么搂着入了眠。
翌日两人都醒得很早,待用过早膳也才辰时过半。
卫澈穿了身朱红色圆领锦袍,那衣袍的襟口衣袖处压了圈儿金丝织就的祥云纹,用的还是十分珍贵的云锦,光看着便已经是贵气十足,更遑论如今还配上了他那挺拔的身子与俊朗面容。
这么一个贵气十足的人,如今脚踏皂靴,头戴玉冠,嘴边噙着盈盈笑意,双眸熠熠生辉,已经立在内室那张半人高的西洋镜前约莫一刻钟了。
许清禾将人凉凉瞥了一眼,佯装漠不关心地轻啜果饮。
今日七月初七,是女儿节,这人却将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活像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花孔雀。
“走吧。”
那边的花孔雀照够了镜子,便展着自己漂亮的羽毛走了过来。
许清禾便问:“去何处?”
卫澈道:“七月初七,自然是去护城河看热闹,那儿有花灯看,还有画舫坐,去不去?”
许清禾眨了眨眼,指了指外边快要移到中央的太阳,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现在才刚过辰时,你确定要出门?”
虽说他们这几日治伤的治伤,养病的养病,确实将最难熬的酷暑给熬了过去,可现在到底还没出伏,大中午地跑出去,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卫澈却问:“你难道不想跟我一同出门?”
成婚以来,他们还没好好一同逛过京都呢。
“你是什么香饽饽么?我难道就非得想要跟你一起?”许清禾嫌弃道:“我今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少来烦我。”
卫澈不可置信地坐到她身边,将人握着肩膀掰了过来:“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你居然要同别人去过?又是哪个没成婚的郎君,还是那个已经和离的某公子?”
许清禾拿起手中团扇,抵着卫澈的额头将人往后推。
“是静安。我们女儿家的节日,你少来掺和。”
她病的这几日一直都跟这人厮混在一处,已经好久没见过静安了。
从前在宫中时,两人都会在宸妃娘娘宫里小酌几杯。
如今他们都在宫外,便正好约着一同去林晓正在掌管的酒楼吃酒,顺便去查查帐。
卫澈:“不成,我要跟着。”
一个两个的,都被这姑娘放在心上,他们这才和好没多久呢,凭什么就要让旁人将时间给占了去?
许清禾却说:“人家齐统领都没想跟着,你跟着我做什么?”
卫澈便道:“自然是怕郡主跟某个已经和离的公子跑了,到时候我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许清禾将人嫌弃地睨了一眼,自去内室梳妆了。
半个时辰后她带着南枝出门,到底是被卫澈死皮赖脸地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许清禾就坐得离他远远的,躲开这只展臂就要来抱他花孔雀。
“我今日费了好大力气才梳好的妆,你若是给我弄乱了,今夜就滚出去睡。”
她今日这妆容,卫澈在方才刚看到时便已经被惊艳了,如今配上这姑娘嗔怪的面容,便更有一番意趣。
姑娘一头乌发盘于头顶,梳成高耸精致的凌云髻,中间一点虚空,正佩了一只对孔雀衔珠冠子,孔雀口中衔着一颗圆润珍珠,正随马车的行动而左右摇晃。
这姑娘本就生的好看,即便不上妆也是极美的,今日却郑重地在脸上敷了薄薄的一层妆粉,长眉淡扫、朱唇微点,虽是不笑,但那双潋滟双眸静静看过来时,也是动人心魄的美。
卫澈一时为这姑娘的美丽而倾倒,一时又有些酸溜溜的:“你还从来不曾为了我而梳妆,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1]如今看来,竟都不是真的。”
许清禾眼波微扫过去,轻声问他:“知道为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