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vil spread like a fever ahead
it was night when you died my firefly”
厄运像一场高烧蔓延开来,你死去的时候正是夜晚,我的萤火虫。
背景音乐唱到“firefly”,魏斯明偏过头,橘黄色的灯光跃动如烛火,alpha手里攥着那支白色的洋桔梗,他们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距离拉的太近,魏斯明才发现他还戴着一串项链,坠子是一个十字架的样式,上面钉着受难的耶稣。
“为什么要带这根项链?”魏斯明问。
这其实是个毫无厘头的问题,为什么沈渡白要再那么认真的弹完一首小星星?为什么他们分别九年,要坐在拉起窗帘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如多年前学校里的某个角落,alpha义无反顾地拉起魏斯明的手,飞奔间带起一阵破空的风声,是两颗无畏的,少年的心,牵着手,要劈开眼前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抱歉,是我那天太冲动,无论怎么说,我不应该对你动手...”
“不要这么说,魏斯明,”alpha急着打断他的话,仰起头,他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里盈满柔光,“如果我知道有人这么混蛋地一走了之,还要在暗中看过我的每一场讲座,每一场采访,甚至不询问我的意见,就自以为是地做出所谓为我好的决定,那我不仅会骂他自私无耻,还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不只是像你那样的,轻飘飘的一拳。”
沈渡白把项链取下,放在手心,托到魏斯明面前,以便他能看的更清楚。
“买下这根项链的时候是在两年前,我父亲的忌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晒后假日》,”
“十一岁的女孩苏菲和他的父亲前往土耳其度假,在那里发生的琐事看似平淡无奇,但那些一闪而过的,被录像机捕捉到的片段,那些说出口的,没有被说出口的话语,被炙热的阳光暴晒,浓缩成一缕父女之间的,带着温情的悲伤。二十岁后,当苏菲成长到当年出游时父亲的年纪,她重新翻看了当年的录像带,”
“才明白,”魏斯明接上alpha的话,“十一岁的那年夏天,苏菲没有发现父亲的抑郁症。”
魏斯明尽量把语气放的很轻,他不了解沈渡白,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不了解他这九年来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人生变故,但他又太了解沈渡白,了解到能够预知到下一秒,
alpha悄然凑近,很轻地弹了一下魏斯明的头,他说,
“魏斯明,不要难过,”
这其实不是一个祈使句,魏斯明突然想起很多年的那个冬夜,alpha在晚自习的时候故意拖着不走,到最后一刻才煞有急事地从书桌里抽出很多片退烧贴,一片贴在魏斯明的额头,剩下的全部都码的整整齐齐,放进魏斯明的书包。
“瞪我干什么?”alpha用大拇指重重地按一下他的额头,凶巴巴地低头盯着魏斯明的眼睛看,迟疑了一秒,他转过头背起书包,背对着魏斯明挥手,看着beta的眼睛说不出口的话语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他说:
“魏斯明,不要再生病。”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研究三性生理的话,或许曾经听过他的名字,S级omega,曾经也在A大任教,参与过新型抑制剂的研发,他叫沈言安,我...”
电影谢幕后,沈渡白在电影院里坐了很久,久到保洁和保安都上前询问,alpha动了一下嘴皮,发现自己原来说不出一个单词,浓烈的,生理性的悲伤让他弯下腰,几乎快要吐出来。
电影中苏菲和她的父亲拥有那卷录像带,年幼的沈渡白搜了很久,只找到父亲的一本日记,带着记忆回溯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那些在alpha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光在父亲的叙述下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沈言安笑着陪沈渡白捉迷藏,晚上却在日记本里写:小白是个爱笑的孩子,我也会陪着他笑,但是这很累,微笑很累,说话很累,走路也很累。
对沈渡白来说,世界在omega父亲去世,alpha母亲出走后变成一个巨大的谜题。
沈渡白选择完整地再复刻一遍父亲的生长轨迹,沈言安就读于M大,他就在很早准备出国;沈言安在M大交了校园风云人物的S级alpha,他就也接受了S级omega的告白;沈言安的志向是成为闻名全球的科学家,他就日夜不分地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
没有比活成父亲更能在灵魂上接近他的方法了。
“保洁是个很慈祥的黑人女性,她问先生你还好吗?我抬起头,或许哭了,或许没有,我说我很好女士,只是我觉得我可能也被晒伤了,”
一旁的人指着电影海报为alpha解围,说这部电影就叫晒后假日,先生,您很幽默。
“父亲在日记里写了很多,包括他爱看的书,爱看的电影,爱喝的咖啡,有一次我坐在M大的咖啡馆里,突然想起手上端的咖啡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或许很多年前,他也坐在相同的位置,喝过同一杯咖啡,”
没有什么比意识到父亲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更为痛心的事。
“从电影院里出来,看见那根项链的第一秒,我感觉自己也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炙烤了很多年,感觉...”alpha摇了一下头,“感觉有点疼。”
“疼的话,为什么还要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