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你怎么……咳咳……”怎么会在这儿?
问句尚未结束,幽昙便呛出了一口血,没有继续问下去。脸色苍白的样子,即使在数九寒冬却依旧沁出一层薄汗。
“小梦!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快回去,找人来看看?”凌澜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即使一直被哥哥保护着,不曾明白外边的江湖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凌澜也知道吐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凌澜小时候在桃花谷有很多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起玩,但是玩着玩着,大家就长大了,本来溺爱凌澜的哥哥成了不近人情的谷主,本来一起伙伴相称的朋友们成了哥哥的下属,本来以为可以一起长不大的小梦离开了桃花谷……
即使如今大家的身份不再是从前那般,凌澜也不希望任何一个朋友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对上凌澜焦急的眼神,幽昙只是轻轻一笑:“呐,陪我去山顶看看。”
凌澜还不解着,却看出了幽昙眼中的意思: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
话到了这个份上,凌澜自然只好点头。
冬日的山顶,一片灰败之色。
两人站在断崖边,凌澜紧紧地抱着幽昙的手臂,似乎也是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明明心中很是紧张担忧,口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曾说出。
“凌澜……”幽昙轻轻开口,“我或许,真的后悔了……”
后悔背负了这一切?后悔步入了这个江湖?后悔将那么多人拖上了与血玉教对立的不归路?若要问具体后悔什么,却是不知的。
“小梦,你到底怎么了?”凌澜也放轻了点声音。
幽昙明显是已经想了很长时间才说出了这些话的,绝对不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这么说的。
“归心蛊加上冰魄种,这么多年来,一点点麻痹了灵力的自愈能力。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幽昙说得很平静,似乎已经看开了。
但若是真的放下了,又怎么会选择逃避呢?
“这……同时中了蛊术和巫术?但是归心蛊和冰魄种不是互相抑制的吗?”凌澜身为桃花谷谷主的妹妹,即使再不学无术,对于近在眼前的南疆的术法还是能够耳濡目染的。
幽昙轻轻点头:“这3年能够一直没有发作,也是多亏了如此。但是……在辰州遇到了巫师,被趁虚而入了,此刻两者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若是还能像之前那样保持平衡,虽然每月总要折腾几日,却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如今……这两者都是难解的……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凌澜似是猜到了幽昙的想法:“孟箫会有办法的,他让我带你们过去。他已经拿下焕月宫了,现在焕月宫里巫蛊灵幻四术的术士都有,肯定有办法解了小梦身上的东西。”
这是实话,但是前提是他们能赶得及到达焕月宫。传说中的仙人都是能瞬间跨越千里的,凌澜很想要这种能力。
“凌澜,不要告诉小辞。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从与清辞在昙灵教荷塘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开始,幽昙就在清辞面前扮演着前辈的形象,不论何时,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在湘西的这些日子,绯辞一直想着帮她解蛊,幽昙已经有些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但想着绯辞总是要死心的,便也没有直说。
但是现在……幽昙轻轻接下了斗篷,任由山顶的寒风将之卷落山崖。
轻轻一声叹息:“凌澜,就让她以为我不在了吧……”说完便往回走向了林子,却没走出几步,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凌澜的怀中。
幽昙在颠簸的车厢中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巳时刚过,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没有正午的刺眼,也没有午后的慵懒。
一直枕着凌澜睡着,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凌澜的笑。“小梦,你醒啦。”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孩子气的笑,却隐约间有几分不自然。
幽昙轻轻嗯了一声,慢慢坐了起来。
还没问出这是哪里,便有一抹红色闯入了眼角的余光。
车厢的另一角,绯辞安静地坐在那里,之前其实有看着凌澜和幽昙,但是在刚才,已经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了车窗外。
凌澜有些尴尬地笑着,笑容僵硬在脸上。
幽昙移开了视线,低头:“凌澜,你竟然拆我的台……”语气中有着几分不满,几分撒娇,全然不似江湖人士熟知的那个冷若冰霜的魔女。
凌澜轻轻笑了,伸手轻轻整理起了幽昙睡得凌乱的头发:“小梦,别生气啦,你知道我武功很弱的,哪里躲得过阁主嘛……”
这是昨日与绯辞商量后决定的说法,本是随意的一个借口,但是凌澜用半是撒娇半是无奈的声音说出,却显得无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