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郴州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几日后的清晨,便已经接近了洛阳城。
穿过一处山道,尚未绕过转角,便听见了前方的争执,是有山贼在为难一个文弱书生。
转过山体的转角,看清了挡在路中央的三个大汉,他们将整个山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白衣书生,正用力抱着自己的包裹。
这路是没法骑马过了,幽昙下了马,看似随意一抬手,凝结三根银针,击倒那三个大汉。
初夏的清晨,微风拂过,蓝衣轻动。
幽昙根本没看那个书生一眼,只是牵着马儿缓步上前,避开倒在地上的山贼大汉。神情中全是波澜不惊,眉心处的梦昙花纹路,在朝阳的辉光下,若有若无地浮现出银白。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书生磕头谢恩。
“不必。我不是出于好心。”幽昙微微侧目扫了书生一眼。
“魏黎眼下没有可回报女侠的,不知事后……”书生还在说着。
“我说了,不必。”擦肩而过,不做停留。
清晨的这次偶遇,连一段插曲都算不上。日落黄昏时,幽昙和孟箫回到了洛阳清幽阁。
在清辞的小楼中,幽昙看过来自红枫楼的示警。
原来,明月教一战后,血玉教已经补上了新的水使和火使。原本的水使澹台澄,被幽昙斩于明月教山下。原本的火使夏沁,被言轻絮所杀。
新的水使和火使暂时没有具体情报,近来血玉教活动越发频繁,红枫楼的姑娘们也有所收敛,工作效率比之前慢了一些。
而五月初的时候,红枫楼的眼线发现了血玉教的五使竟然倾巢而出,全都用血色的袍子隐藏了真面目,偷偷北上,最终目标很可能就是洛阳清幽阁。
清辞有些紧张,“如何?要把盟友都喊来吗?”
幽昙放下了情报,摇头,“血玉教来的只是五使,他们的教主还在南海火岩岛上。即便我们在此杀了五使又如何?从洛阳追击到火岩岛要数月路程,南疆还有焕月宫未除,贸然出击可能腹背受敌、被困海上。因此,此时出全力,没有意义。”
清辞早已分析过清幽阁中的战力,“凭如今住在这里的这些人,是不可能打败五使的。即便你我能解决二人,还有三人,恐怕孟箫、言轻墨他们也根本不是对手。”
“清辞。”幽昙突然认真看向清辞,“你觉得,‘清幽阁’到底是什么?是这座宅子,还是你我?只要我们还活着,‘清幽阁’就不会消失。”
“你想做什么?”清辞微微皱眉,心里有了猜测。
幽昙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入目恰是荷塘美景,“将投靠我们的人转移吧,只留下实力足够的准备迎击五使,人员选择交给言轻墨吧。暗器坊那里,这几天让周笑和孟箫,想办法护送工匠们离开洛阳。工坊的材料和成品可以带走,还在实验中的半成品全部毁掉,图纸全部烧掉。”
“这么多人,一旦散落天涯,再要重新聚起来,几乎没可能。”清辞平淡的语气下还是透出了遗憾。
幽昙却答:“血玉教不会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但他们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们不该将他们困在这里,若他们此番离开后,再也不回来,也没关系。但我相信,等到最后的时刻,一定会有人响应我们的。”
沉默片刻,清辞点头,“好。我去安排。”
之后的一切,进行得静悄悄。还留在清幽阁中的,最终只剩下几个誓与清幽阁共存亡的人,以及几位阁主。
这几天,幽昙偷偷给何人笑传过书信。
但得到的回复却透着不祥:要事在身,无法前来,恕无法告知详情。小娘子,珍重。
尽管没有一个字明说,但幽昙却从中读出了诀别的意味,似乎何人笑已经做好了此生不会再见的准备。果然,在明月教下时死了大皇子,他们无枉的处境变得不好过了吧。
不期待会有救兵,幽昙走遍了全城的商铺,趁着没人注意,往清幽阁里运了很多的火油,偷偷刷在了几乎每一面墙上,特别是暗器工坊里。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宛如等待行刑般煎熬。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是清辞的生辰了。
当夜幕降临,幽昙推开了清辞书房的门,将一食盒的鲜肉月饼放在了清辞桌上,“小辞,歇一歇吧。刚买来的,趁热吃吧。”
清辞看了一眼月饼,“你不是不爱吃肉嘛?”
“可是,小辞喜欢啊。”幽昙回答得有些无辜。
清辞微微一愣,伸手拿起一枚月饼,咬下,“挺好吃的。”
虽然清辞没有流露明显的感情,但眼眸始终有些低垂。桌上摊开着的,是一本日记。
“小辞记了太多机密了。”幽昙只瞄了一眼,她隐约猜到了清辞的心情。
在人前她和清辞都习惯于隐藏真实的自己。她用冷漠孤傲,掩盖了孩子气的本性。清辞用淡漠疏离,藏起了重视情感的真心。
若是这清幽阁保不住,她们这两年在这里留下的东西都必须销毁,毕竟她们带不走那么多,但若是被人捡了去,又会泄露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