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你的命,你就伸头任他砍。你可真是个活佛。然后呢?你死了,你在乎的人死了,你本该守护的人都死了,只有杀了你们的人活了。佛家的六道轮回之说,我们南疆术士是一概不信的,我们只有今生,没有轮回。”幽昙突然想起来何人笑那句:你还真是个神女。
“那么,杀人盈野真的该是‘神女’所为吗?”少年盯着幽昙的眼睛,这一句说得格外严肃。
原来,这个少年知道南疆的那些传说啊。
幽昙掌中轻轻托起一团灵力,“你知道‘神女’掌管的是什么吗?南疆四神对应四术,幻术仙姑掌管的是对未来的‘希望’,蛊术圣童掌管的是对过去的‘改变’,巫术尊艾掌管的是‘毁灭’,而灵术神女掌管的是‘守护’。‘守护’绝非一味防御,世人只知神女之力擅长结界,便误以为神女只有防御之力。其实不然,属于神女的那一招‘圣辉月华’,可灭厉鬼邪神,可破人心恶念,其本质还是‘杀戮’和‘控制’,这也是为什么自昙族分化出来的四大家族,除了擅长治愈的影月家、擅长防御的蓝莲家之外,还有擅长控制的木锦家和擅长攻击的紫雾家。”
少年沉默许久,却并不似有所认同,反倒是着急要反驳却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一般,就那么张着嘴,急的挤眉弄眼,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少年自暴自弃般叹口气,“你知道昙灵剑是怎么造出来的吗?这是我们欧阳家的秘密,但你也是昙族嫡系的人,所以告诉你不算违背祖先的约定。”
虽然少年自述来自欧阳家,幽昙却并不认得什么欧阳家。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太多,她都还没把几家大的认全,那些小的就更是知之甚少了。
不过,听这少年的说法,莫非这个欧阳家和昙族还是关系匪浅的?
但这就不对了,与昙族关系很深的灵台谷,幽昙小时虽然没去过,但也是听说过的。若真的是昙族的老相识,怎么会连她这个族长之女、未来的族长继承人都没听过呢?
幽昙不做声,只静静看着那少年,示意他说下去。
那少年却是有所顾忌地看向水灵。
幽昙懂了他的意思,朝水灵道了句:“左边有水声,你去看看是不是有河,捉条鱼打点水来。”
水灵自然也懂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点头进入了林子里,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直到水灵走远,那少年才开口,“昙灵剑本来是千年前一位昙族族长下令铸造的,你知道的,每一任昙族的族长都是‘神女’,她造这把剑,是想要做祭祀时的灵器。他们在岭南造了铸剑阁,由昙族的旁支亲自铸剑。”
这些其实幽昙是知道的,虽然家中记载很少,似乎有人故意模糊了这段历史。但是反倒是中原人对昙灵传说颇多,比如此剑由千人血祭,才最终完成,因此剑中灵力逼人,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极品灵剑。
“当初昙族想要造的是两把剑:昙灵和彼岸。世间流传的说法是,昙灵现世引来了灾祸,铸剑阁被毁,所以彼岸不了了之。”那少年突然压低了声音,似乎是还不放心,怕被旁人听见,“事实是,昙族献祭了整个铸剑阁的人来血祭昙灵。”
山间寒风阵阵,突然的沉默,只闻风吹树叶之声,更显得诡异阴森。
幽昙轻轻拂过被风吹乱的裙摆,“灵剑之所以有灵,都是因为吞噬了生灵。而其中以人,特别是灵术师,为最佳血祭素材。知道这是把灵剑的时候,我就知道铸剑之时必然发生过有违人伦的事,死的是谁,其实没区别。”
“有区别。”那少年盯着昙灵剑,“你有没有听到过它说话?”
幽昙微微一愣,但这不是惊讶,而是回避。
少年心中了然,“这世上灵剑很多,但大部分剑中吞噬的灵魂已经变为纯粹的力量,是不具有意识的。有些执念强烈的灵魂,在血祭中保留了意识,但一旦血祭结束,灵剑离开了血祭阵,它们也失去了感知外界和表达自我的能力。所以,世上的灵剑大多是没有意识的。
“但是,有人用昙灵杀了当时的神女,神女的血被昙灵吞噬,其中的灵力让它有了意识。你可以称之为剑灵,其实不过是被困在其中的冤魂混合而成的东西。
“当年有人预言,昙灵必然给昙族招来灾祸,唯有将之毁去才能保天下太平。只可惜,此剑竟然坚不可摧,终是毁不掉。这位大师便用自身一半修为封印了昙灵,并在封印昙灵之地建立了新的门派,以期在自己升天之后能有后人继续维持封印,这就是灵台谷的由来。
“但千年来,这东西不断蛊惑人心,诱使人们打破封印,每一次现世都导致血流成河。错的不是被蛊惑的人,而是蛊惑人的这个东西。想必,你也是听到了它说的话,才会打破了它的封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