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这是一个无解的局,因为无论如何襄阳都不能放松警惕。
北燕那边出谋划策的人,如果足够聪明恐怕也会想到五人说出真相的可能性,但这也无法让南楚立马判断出真相,南北的交界那么长,在没有真正出击之前,谁能真正知道北人的目标?
五人又被带下关押了,谢宜瑶走出屏风,坐到了谢冰的对面。
“五叔,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五人?”
“……先关着吧,日后再作商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应对北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谢冰的右手仍然反复玩弄着他的那块玉佩。
谢宜瑶不动声色,只说:“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北人让人佯装试探襄阳的兵力,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们打算攻打襄阳么?那我们就干脆如了他们的愿,加强襄阳的军防。但事实上,我们得做多手准备。”
谢冰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看法。“可惜这五人也不知道北燕的真正目标是哪里。义阳……确实也有可能。”
“是哪里其实都一样,攻城单靠奇袭是不行的,尤其是在守城方后备充足和援助及时的前提下。”
谢冰听懂了谢宜瑶的暗示,但他是兄弟几人中最没有实战经验的,只会些纸上谈兵的功夫,和谢宜瑶没什么两样。好在他手下也有几名猛将,可他到底没有什么威望,难以真正使得动他们……
谢宜瑶懒得费大力气在说服谢冰身上,反正她也会做多手准备的。她起身说道:“临淮在五叔府上也待得够久了,今天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五叔了。”
陷入沉思的谢冰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说:“真抱歉!我差点忘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对了,我有一件小事拜托五叔,还望成全。”
谢冰本来就会尽量满足谢宜瑶的每一个要求,她今天又给他指点迷津,吃了这么大的好处,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尽管说,别说是小事了,就说是大事也都行。”
“那几个可怜人,本来也是普通百姓。若真是南阳的,十年前恐怕还是算作南人呢。他们各自在北燕可能还有牵挂,也是万不得已,还望叔父手下留情。我看他们也都是好苗子,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反正他们就算逃回北燕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谢冰微微蹙眉,却说:“只是这几人的身份到底尴尬,重用是绝不可能了,但确实不必赶尽杀绝……你说的话,五叔会考虑的。”
“我就知道五叔心善。”谢宜瑶笑眯眯地说。
……
先是在清凉山上打了猎,又淋了不少雨,身上难免有些不舒服,甫一到旧邸,谢宜瑶就赶紧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今天去清凉山玩是谢冰亲自派人护卫,因此灵鹊和飞鸢都留在了旧邸中。
“殿下,今天可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灵鹊便给谢宜瑶梳着头发,边问。
谢宜瑶略微思考后觉得这些事说给灵鹊和飞鸢听也无妨,于是就屏退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把今天的遭遇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她的推测,说完问:“你们怎么看今天这件事,燕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人各自思考了一会儿,灵鹊抢先回答道:“我虽然不懂兵法什么的,但三十六计里不是有一计叫声东击西么?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攻打哪里,但肯定不是襄阳吧!”
飞鸢点点头:“以这个前提考虑,恐怕他们的目标是义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飞鸢拙见。如今北燕在淮南有不少领土,殿下之前也说他们数个月前大规模地在合肥附近屯兵,似乎有意直击京城,可淮河上游的义阳现在仍然是我们的城池,他们多半是怕不拿下义阳就不能放心开展东边的战事了。”
谢宜瑶有些呆住,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明明知道在拿下义阳之后,北燕开辟淮河下游的战场,却没想到其中是这样的因果。
看来她虽然有了重活一世的好处,但没能做到物尽其用,还不如飞鸢想得透彻。
谢宜瑶没有消极太久,她也知道她前世虚度了多少光阴,不如真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飞鸢想得多倒也正常,只是之前沈蕴芳让她看的那些书,她得加快进度看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之后会和庐陵王再讨论讨论此事的,皇帝那边也给个信,至于他们具体怎么打算,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此时灵鹊却说:“殿下,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要让庐陵王保下那五个人呢?”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没犯下什么罪过,不必重罚。”
“可这不太像殿下的作风。”
她的作风,是做什么都要“斩草除根”的作风么?可这次和她被刺杀不同,她本人的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前世,面对伤害自己的人,她也都是足够心狠手辣,但这不代表她会草菅人命。
而且……那五个人中,或许还有人可以为他所用。
她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的那一种。灵鹊、飞鸢、沈蕴芳,她都舍不得,有些事她们也做不得。
而且,其中有一个人长得实在很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