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聿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他看着右手中指中间那道深刻的痕迹,深的仿佛陷入骨髓。
今天回来的路上下了雨,他不希望戒指被雨点打湿,于是没有戴在手上。
这对戒指承载着过去与皎皎的点滴,那是他须臾数十年最快乐的日子,他在那段时间遇见了余生最璀璨的小月亮。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蜷缩着呆在昏暗的房间里,那时候因为母亲病重,庄园里为数不多的佣人都被拨去照顾母亲,以至于他们忘了庄园里还有一个你……”
周泊聿安静叙述:
“依稀记得那时是雨季,我多年未去庄园,打开门走近你,怎么叫你你都不会回应,你很怕打雷,吓得浑身颤抖……”
“地面有灰,已经很久没有清理了,我只能弯腰将你抱到沙发上,之后我本来想送你回去,可你——”
周泊聿抬眸,眸中流转着点点光晕。
许初弦头一次看见周泊聿露出这么动容的神情。
“可你突然拽住我的袖子,问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周泊聿声音静谧和缓:“我很诧异,但见你状态不好,于是暂时收留了你。”
许初弦张了张口,想质疑,这和妈妈说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这…难道不是周泊聿强留住她?
察觉到许初弦复杂的神色,周泊聿低声说:“我不清楚伯母与你说了什么,也不在意,可皎皎……”
他道:“你也该听听我的。”
“只要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就会回答你。”
似曾相识的话语,许初弦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可你没有告诉我你之前认识我,只有我傻傻的以为我们是初相识!”
这是她一直纠结的地方,其他地方许初弦并不排斥他,只有这一点令她如鲠在喉。
周泊聿默然,良久他回道:“你失忆的事我也是在重新遇见你之后才发现,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一些约定。”
许初弦反问,眼神急迫:“什么约定?”
周泊聿注视着她:“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庄园里吗?”
许初弦愣了愣,这个她忽略了,下意识说:“是旅游……或者是——”
她说不出来了。
周泊聿摇头:“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家庭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创伤性应激障碍。”
第一次遇见她时就这样,那么说明……
许初弦觉得喉咙干涩不已,呐呐开口:“你是说……是另外的人导致我…这样的?”
周泊聿垂眸敛去多余的神色:“那件事你想起来的话会很痛苦,所以撇去这段记忆对你来说是最恰当的选择……这也是伯母与我达成的一致见解。”
他蹙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变成了这样的解释……林婆婆我理解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伯母……”
周泊聿忽的笑了一声:“她对我偏见很重,其实也可以理解。”
许初弦听着这些话,心不似方才安然平稳,诸多嘈杂的声音席卷脑海,伴随着尖叫,刺耳的警笛。
她眼前眩晕了一下,扶住额头低低呜咽,眼睛眨了眨,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垂首压低声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你说你会告诉我一切,却也只是按照你的标准罢了……”
许初弦双腿屈膝,将脑袋埋在膝盖处肩膀轻轻颤动,情绪渐渐不稳定。
一直以来她就很难受纠结。
无论是与周泊聿的感情还是与妈妈之间的争吵,努力的结果到最后都是粉饰太平,自己终究如同被摆弄的木偶一样,只能随着牵线人的动作游移。
失去记忆的人会有多痛苦呢?
就好像水面无依的浮萍,永远没有安处。
许初弦凭借着记忆碎片,她敢肯定自己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
或者说,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否则不会令她现在如此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仿佛刻入灵魂深处的难过。
许初弦迷茫极了,她已经无所谓记起这些事后到底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了。
她只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周泊聿呼吸微颤,抬手想触碰,却僵在空中。
“你真的想知道?”
许初弦闷声点了点头。
周泊聿:“我可以告诉你。”
许初弦抬头看他,眼眶泛红湿润,惊疑不定。
周泊聿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沉声:“是我做出的诺言,肯定要兑现。”
说罢,他顿了顿问道:“皎皎…对你的祖父母有什么看法?”
许初弦身形一僵,没有料到对方会问这个,低头想了想皱眉,说:“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很古板,一直想让妈妈生男孩儿,后面妈妈和他们关系闹僵了就搬出去住,所以我对他们的感情不深,比起他们我更喜欢我的姥姥和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