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危险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人最不设防备的时候,是极为吓人的。
温卿尘就被云仝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脱手而出。若他不是有两世打下的身手基础,不仅这套天青色茶盏会在今天走向寿命的终点,他还能被留在这里冷链洗餐盘。
温卿尘捧着茶盏的手还在生理性颤抖,杯盏发出牙关打颤般的“咔哒”声。
他怕自己再摔了它,赶紧把它物归原位。
期间,温卿尘隐约听到了一道很轻的笑声。
他循声望去时,云仝伯的嘴角已经看不见痕迹,仿佛刚刚的笑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听他紧跟着对小孩嘲讽道:“不自量力的人我见得多。如你这般的实属罕见?”
长乐脸涨得发红,小手攥成圆圆的拳头,像极了一只在呲牙威胁的小狼崽,正坚定护着自己的恩人。
“你不忿?我说得可有哪里不对?”云仝伯睨着小孩,还火上浇油道,“哪怕我现在站在这里给你打,痛的也只有你。难道你看不出这里你最该求着谁?”
“你欺负人!”长乐小嘴一瘪,好不容易止住泪,眼角又挂上了两颗颤巍巍的金豆子。
温卿尘看不下去,将小孩搂进怀里,小心翼翼擦掉他的眼泪。
小孩不哄还好,一哄泪水就连成串地往下掉。
云仝伯皱眉,不耐烦地命令道:“你不许哭。”
他的声音冷硬,随之而来的还有威压,长乐打了个激灵,被吓得忘记了哭泣。
温卿尘见状,更心疼了。他看向小孩的眼神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云仝伯看着温卿尘小心翼翼用自己身体挡住他视线的笨拙模样,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当时温卿尘也曾这样护过他。
但结果呢?伤得他最深的却他。
心脏的抽痛将云仝伯拉回现实。温卿尘昨日的争辩还历历在目,如今回忆起来更加刺耳了。
他绝不能再听信温卿尘的任何一句话。
云仝伯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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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拿来。你不是要给你阿爷换丹药?”云仝伯用煞气拽住小孩的衣领,将他从温卿尘怀里提到面前。
长乐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渍,默不作声摇头,小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
“看来你也没那么孝顺。”
“不是的,恩人给了长乐治病的药。”长乐白着脸,把头摇得更猛烈了。
云仝伯轻易便让小孩交了底。
他的视线扫过屋里被动过的草药,对温卿尘给出的丹药配方心里有了数。
是他误会了。
温卿尘不仅知道自己的特殊性,还用得相当熟练。
云仝伯深深看了温卿尘一眼,继续说:“凭那些药救不了你阿爷。”
“可是……”长乐才说两个字就被云仝伯的话打断,“拿来。”
小长乐被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倍感压迫。
他回看了温卿尘一眼,不情不愿地将东西交了出去。
云仝伯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储物袋,兀地冷笑一声。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是背后有人——枉他从魔域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涉险救他,甚至因为找不到人而浑噩了一段时间。人家有人护着,根本用不着他担心。
他如今再回过往的种种,着实觉得可笑。
云仝伯想着,越发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个笑话。
铺天盖地的煞气霎时将他与温卿尘单独分隔出一个空间。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是云仝伯的领域。
这里的一切都在男人的掌控中,温卿尘无处可逃。
“你背后之人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云仝伯捏住温卿尘的下巴,“或者他想要我替他做什么?”
黑暗中,温卿尘不知道云仝伯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杀意是骗不了人。
“你怎么会这么问?”他问
“你终于承认了。”云仝伯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不,我没有。”温卿尘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拧巴。
他感觉云仝伯在试图证明什么,但隐隐地他又不希望如此。
温卿尘想明白这点后,忐忑不安的心又安定了些。
“那这个又如何解释?”云仝伯扬了扬手中的储物袋。
温卿尘恍然大悟:“这是我从领域里取出来的,你想要的话我这里还有。”
领域只与神识的强度有关,温卿尘自认自己的解释无懈可击。
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温卿尘接着黑暗的掩盖胆大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试探着伸手去取他手中的储物袋。
云仝伯后退一步:“你最好是如你所说。”
他把东西收进储物戒后,将储物袋丢回到温卿尘怀中。
温卿尘双手接住,把人喊住:“等等。”
云仝伯停下撤去领域的动作。
温卿尘继续道:“丹药,你还没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