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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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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将官烦不胜烦,挥令全队停下,驱马行至队末,将卧伏在地的几人一一掠过。

“将军,此人脚跟磨烂了,走不了路。”士卒禀道。

将官居高临下睨杜甫:“走不了,就拖着走。”

麾下两名士卒面面相觑:“这......恐怕绳拖不动。”

“碍事,耽搁了回京时日,把你们全部杖毙军前,以儆效尤,”将官鹰目扫过卧地数人,扬起长枪,一一指过头脸,“将这几个走不动的老弱妇孺,给我杀了!”

“是!”

几人顿时连番告饶,磕头泣泪,士兵手起刀落,数声呜咽后,血染利刃,转瞬没了声息。

杜甫闭上眼睛,不忍见这一幕。

场面死一样寂静,余下俘虏战战兢兢,面色惨白,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将军,这人似是个官员,是否留他一命,带回长安发落?”一名士卒认出杜甫,向长官请示。

“哦?还是个官员?”马蹄绕着杜甫逡巡,将官正眼把他周身打量一遍,“是个甚么官?”

“听他自己言,仅微不足道的小官,似为......呃,八品。”

“八品?”寒刀般锐利的眸光射在杜甫面庞,将官轻蔑道,“国都已灭,还存在甚么大唐的官。”

杜甫忍语闭目,不作回应,也不曾求饶。

将官洞悉冷笑,哼了声:“斯文人。”

马鞭甩响,扬长而去,“给他把草鞋脱了,让他赤着脚走!”

*

长安北,景耀门。

运输辎重的木车陆续通过城门,高高洞开的金门后,城池露出一片萧疏衰残景象。

此为八月初的西京,距离叛军攻入城中过去一月多,最初令人心惊胆裂的屠杀已经停止,然空气中还残留着血的腥锈,长安城内的百姓依旧每日心惊肉跳,仿佛稍微行差踏错,便会立刻回到六月时的炼狱。

六月中旬,叛军占领皇城,贼首安禄山下令满城搜捕皇室宗亲,将霍国长公主以下诸王妃妾、子孙姻婿等百余人先后于崇仁坊挖心,以祭其子安庆宗。

时至今日,无人敢去往那处一日之间堆满皇亲贵胄尸首的街道,那处道路今如荒废般,再寻不到人间的温度。

林无求进城时,负责募集役夫的监事再三问她:“你真要入城?”

“是。”

“为何?”

“我爹目今正在城中,须得女儿守在身旁尽孝。”

倒是个难得的孝女,监事唏嘘,也罢,他又何须管得旁人生死。

“好罢。不过,我得再提醒你一回,”毫笔于虚空中指点,力图与面前女子强调,“眼下入城容易,出城难。你这一进城,可就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出去了。”

也许这辈子便再无法活着踏出长安。

......

林无求领了差事,推着木车,车上载满辎重,丝毫无损她行动如飞。

监事看了,啧啧自语:“瞧着瘦弱,倒真有些蛮力,搁在天宝初年,许又成为一桩奇闻。”

摇摇头,叹息止念,低首继续检录。

第二日,林无求将木车放稳,趁着搬运草料的空档,瞥了眼城门口,一列长长的骑兵领着捉回长安的逃民缓缓迈入城门。

“又抓了一批......”身旁苦役同样遥视那方,惋惜感叹。

目见杜甫苍悴的面孔,林无求凝驻许久,至其余役者叠声唤她,方迟迟回神。

“喊甚么喊,喘口气不行吗?”林无求暴躁道,抄起草料往另一方走去。

*

长安城万年县的县尉崔瀚海近日来很是头疼。

县衙里的牢房快要被押解回京的“俘虏”给堆满,可胡将麾下的士兵还在一茬接一茬地往长安城送人,他们根本不理会衙里容量几何,只管将人往衙门口一丢,甩手离去,剩下的活便全归了他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县尉。

自从长安沦陷,像他这样一批未能逃走的官员皆成了大燕朝的伪官。崔瀚海也想过死节守忠,保全清名,然他最终没有那个勇气。

如今牙兵代替了武侯铺的差役,整日于城内巡逻戒守,隔三差五,便到衙门来“问候”一番,他只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日子比之从前更加艰酸。

安禄山想抓些高官厚爵,抑或于朝野卓有名望的文士效忠自己,以收揽人心,稳固新朝地位,他这官低位小的臣僚便要替其干这脏累之活。

挨到黄昏时分,散衙封印,崔瀚海心神疲惫地揉揉眼眶,自案前起身,准备例行公事,最后清点一遍在押的囚徒,这时衙役来报:“少府,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想为她家人送衣裳。”

“送衣裳?”崔瀚海撩袍坐回椅中,“这种事你们自行处置就是,何须禀报。”

“回少府,她家人并非收监在狱的囚犯,属下不便处置。”衙役答。

“并非囚犯?”崔瀚海脑筋一转,明白了。

后院。

专门腾出的数间屋子此刻住满押回长安的官民,部分是今日方送来,未及核查身份,不可放行,然亦未定罪,按律不能与已定罪的囚徒同关监牢,故辟出数间屋子,让此类人等将就休憩,待日后验明身份,再行处置。

杜甫便在这群人当中。

他闭拢双目,缩于室内一角,几乎不发出任何响动,似已全然丧失求生的意志。

被押往长安的路上,他想过自戕以守节,最终却因割舍不下羌村的妻儿,无法付诸行动。一时间,他厌恶自身的怯懦更胜于对叛军的厌憎,倘他果真饱读圣贤书,有君子之节,在遭受叛军羞辱时,便不该再苟存于世。

活至目今,正意味着连他惜矜而引以自傲的那一点风骨也荡然无存,连同尊严一并被碾入尘埃。

门外人影遮住射进屋内的光线,但闻衙役提声道:“杜甫?哪个是杜甫?”

杜甫睁开混沌的双目,茫然而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应了应。

“出来。”衙役简洁道。

*

“杜子丑?怎么给女儿起这么个怪名字?”

崔瀚海一面听着衙役详述,一面往后堂步去,听到来者姓名,不禁大为皱眉。

“卑职也不清楚,”衙役道,“那女子言,得知父亲在此,来给父亲送双鞋。”

特意前来探望,仅为送双鞋履,有古怪。崔瀚海正这般思着,目光落向后堂内业已等候多时的少女。

为图方便,她仅着短衫麻裤,头发如男子束起,手里提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从背影看,颇有几分难辨性别,转过身来,那一双乌溜明亮的眼珠却万不可能再使人认错。

崔瀚海一身官袍,气度自与周围衙役不同,开口询问她几句,林无求便自动晓得此人身份。

她殷勤道谢:“多谢少府体恤,家翁与小女皆感激不尽。”

崔瀚海没承这声谢,刁钻道:“令尊今日上午方至衙门,娘子下午便赶来,消息倒是颇为灵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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