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平淡的声音突然拔高,如同一声惊雷在林不凡脑中炸响。他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身躯,抬头看去。
电视屏幕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可见,毛骨悚然的画面一点点铺展开,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是对笑容可掬的老年夫妇,他们嘴角微扬,将锋利的长刀缓缓地插入一个木偶口中。
木偶的硅胶皮肤非常细腻,透着莹润的光泽,面部线条却有些不自然。
它格外突出的苹果肌上贴着两团红红的纸片,双眼圆睁,黑色的瞳孔奇大无比。
随着刀柄深入,木偶的头部被无情贯穿,发出了尖锐而凄厉的哭泣声。
电视又出了故障,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这则怪异的新闻。
“孩子,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林不凡被骤然开口的男人又吓得一激灵,目光交汇间,他看到了对方眼中赤裸裸的警告。步繁勾住他的手指拉着他一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吧,爸爸要亲眼看到你去睡觉!”
没想到男人还帮他们引路。两人对视一眼,乖乖地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卧室。
关上门,林不凡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家四口的合照。年龄大一些的像新闻里的老年夫妇,小一些的从五官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客厅中坐着的中年男女,没有他们。
那他们扮演的角色是那对中年男女的孩子吗?为什么照片上没有他们,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拍吗?
“步繁,你看这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惊觉步繁正站在门口,面色难看至极。
“你过来看看。”
步繁指着的方向是门下。林不凡赶忙走过去,弯下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透过窄窄的门缝望向客厅。
客厅里,老年夫妇从屏幕中走出,安详地坐在了电视机前。昏暗的灯光让他看清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慈祥笑容。
他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直接趴下来让双眼紧贴缝隙,看向电视机。
电视屏幕果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坐在他们身旁的中年夫妇,变成了屏幕上的主角。
此刻,两人的长刀刺向的也不再是木偶,而是他和步繁!
他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猛地站起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还没等他和步繁分享自己看到的东西,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睡了吗?让爸爸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在偷偷熬夜。”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时间紧迫,他被步繁拉着以最快的速度躺到了床上,两人迅速盖好被子,闭上双眼。
床是单人儿童床,两个一米八朝上的成年男人挤在一起,空间严重不足。为了避免从床上滚落,林不凡侧身将步繁抱进怀里,步繁的腿顺势缠上他的腰腹。
“嘎吱——”
门轴轻响,房间的门被打开。接着,拖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床边停下。他感到身后的空气变得沉重,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男人在死死盯着他们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半晌,他听到男人衣服摩擦的声响,脚步声随之远去,直到门被轻轻关上,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危机解除,他还是不敢动,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着,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心跳在胸膛下震动,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交织着,他有些茫然,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步繁眯着眼,脊背微弓,凑到他耳边唤道:“ 林不凡?林不凡?醒醒。”
热气喷在他的耳垂,让本就不清醒的大脑更糊涂了。林不凡揽在步繁腰上的手狠狠掐了下去,问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吗?”
步繁吃痛嘶了一声,还没清醒几分,又闭上眼嘟囔道:“我困啊,活像熬了三天三夜。”
他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条理清晰地说出任何一句话,理智被拉扯着,带着他的意识坠入黑暗。
再次从朦胧中苏醒,林不凡发现自己和步繁正一左一右,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身上穿着的衣服变成了他们进副本时的冲锋衣。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中年女人,她的背影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忽隐忽现。
副驾驶座上是那个被刀刺穿的木偶,它的脑袋一卡一卡地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颠簸,他们很快到达了山顶。中年女人停下车,顺手将一旁木偶的头掰正抱起来,径直下车往外走。
林不凡和步繁也马上下车跟了上去,耳畔处突然响起热烈的声响,那是人群的欢呼和鼓掌声,伴随着音乐的节奏。
这么荒凉的山顶,难道有人在开Party吗?
两人一路跟随着中年女人来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女吉他手在卖唱,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音符随风飘荡,诉说着一段段失落的往事,又或许只是在寻找着什么......
包围着女吉他手的人群看起来异常兴奋,他们尖叫着,狂欢着,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欢呼声此起彼伏,与林不凡听到的,那略带悲伤的旋律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