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休战。
门砰地被推开,激起一阵冷风,让即将熄灭的炉火短暂地跳动了一下。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门口,魁地奇长袍上还沾着泥点,浅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冻结地狱烈火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同切割咒般扫过整个房间,将眼前诡异的宁静尽收眼底:昏睡在扶手椅中的潘西,正在整理袖口的诺特,一脸无聊靠在椅边的扎比尼。
“你们。做了。什么?”每个字都像冰锥般从马尔福唇间迸出,他抽出魔杖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一道残影。
“冷静。冷静,德拉科。”扎比尼慢条斯理站直身子,“让我们别做什么鲁莽的事。”
“鲁莽?”马尔福的笑声尖锐得足以见血。他大步跨入房间,雨水从他的长袍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暗色的水痕。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空瓶上,转瞬即逝的惊愕之后是更为猛烈的怒火,“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治疗魔药。”诺特毫无表情地说,但他侧身握住扶手椅的姿态里带着某种无声的警告,“是她自己喝下去的。为了她的头痛。”
“骗子。”马尔福的魔杖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指向诺特,“是什么样的魔药会让人这样不省人事?”
“你太醉心于魁地奇,不知道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诺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嘲讽。他的手指搭在椅背上,那样的姿态落在马尔福眼中格外刺眼。
马尔福恼怒地扬起下巴:“注意你的措辞,诺特。你可能忘记了自己在和谁说话——”
“够了!”扎比尼少见地尖锐打断了他们,“虽然我很乐意欣赏你们这场无聊的争吵,但也许我们该关注更紧迫的问题?”他指向潘西,她已经开始在睡梦中不安地躁动,眉心深深皱起。“我母亲的信里特别提起,这种魔药本不该给已经服用其他药剂的人使用,相互作用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而她最近一直在大量服用提神剂。”
马尔福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罕见地失去了盛气凌人的锋芒,流露出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惊慌,“什么叫难以预料的后果?”
仿佛是回应他的恐惧,潘西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空了的水晶瓶从她痉挛般收紧又松开的手指间滚落在地。在紧闭的眼帘下,她的眼球快速转动,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
“她在发热。”诺特的声音急促而低沉,他下意识想要摸上她额头。
“别。碰。她。”马尔福一字一顿,魔杖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抖,那双紧盯着诺特的眼睛里,嫉妒的怒火下藏着难以掩饰的恐慌,“后退。你们都别想再靠近她一步。”
“哦?那你有什么高见?”扎比尼一贯丝滑完美的声线突然破碎,充满了攻击性的讥讽,“带她去见庞弗雷夫人?要不要顺便解释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相信斯内普教授一定会对他学院里转手的非法魔药很感兴趣。”
“我们必须叫醒她,”诺特突然打断两人,他死死盯着潘西几乎要在天鹅绒上抓出痕迹的手指,“现在。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潘西的眼睛猛然睁开,往日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已经不复存在——她的瞳孔如同绽放的黑色曼陀罗,迅速扩散着,几乎吞没了所有虹膜。
“不……”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在椅子里猛地弓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在拼命汲取最后一丝空气,“出去……离开……”
她的手指抓向自己的头,黑发在空中甩出凌乱的弧度。
三个男孩的动作几乎是同时的:马尔福的魔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扎比尼玩世不恭的面具彻底碎裂,诺特眼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但在任何人能碰到她之前,潘西整个人向后翻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按住她!”扎比尼厉声说道,所有优雅荡然无存。他颤抖的手指在长袍疯狂深处翻找,一瓶接一瓶的魔药被粗暴地扯出来。“别让她伤到自己!梅林啊——在哪儿?”
在她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瞬间,诺特最先反应过来按住她的肩膀。随后扑上来的马尔福用手臂死死箍住她不断挣扎的身体,但那种触感几乎让他的心脏停跳——她烫得吓人,每一次痉挛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她撕得粉碎。
“坚持住,潘西,”马尔福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却努力保持着安抚的语调,“听着,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潘西的身体像被剪断丝线的木偶一般突然软了下去,无力地跌进了马尔福的怀里。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嘴唇蠕动着,泻出一声微弱的呢喃:“……汤姆…求你……”
马尔福如释重负地将脸埋进潘西的颈窝,手臂仍在发抖。
诺特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震惊和困惑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沉。他的视线与扎比尼交汇,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
那个从她口中吐出的陌生名字,平凡得近乎粗鄙,普通得令人生厌。
但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特色的音节,却令人莫名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