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世上当真有舍己为人的傻子不成?
且看她的一番好心能得到什么回报。
人心不古,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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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身的时候,叶清清就觉得肩膀处格外疼痛,她忍着疼痛起身洗漱,昨日医女虽然给她开了金创药,但是医女又道?最近天气炎热,这几日还是要每日都到医馆前去换药,若不然只怕伤口会腐烂。
因着昨日那一荷包金子的缘故,叶父叶母倒是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还专门给钱让她坐牛车到京城去换药,晨间的时候出发,等到进了京城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时辰虽说还早,可是蒙蒙日光已经落了下来,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叶清清便伸出右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日光确实没那么刺眼了,只是肩头和后背的伤口倒是越来越疼了,很快就到了京城远郊,她便下了牛车,带着草帽准备进城,只是没想到刚刚进城,她便被守城的官兵抓了起来。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哪有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便随意抓人的?
难不成这个世道就没有王法天理了吗?
脑海中甫一浮现这个念头,叶清清被日头晒得发红的面色就浮现一丝无力,她不着痕迹地扯动唇角,到底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官兵押着她朝前走去,是她忘了,这个世道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天理的。
贵人高高在上,平民命如草芥。
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必要了,她命如蝼蚁,贵人自有千千万万种法子让她死,又何必争一时意气,她倒要看看这个世道到底是何等让人作呕模样。
此时此刻,叶清清道也不觉得伤口疼痛了,只是一步步随着官兵朝着府衙走去,半刻钟后便到了府衙门口,她下意识停在脚步仰头望了眼那块牌匾——明镜高悬,好一个明镜高悬。
见她停下了脚步,身后押送她的官兵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朝她看着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催促她了一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进去。”
闻言,叶清清这才收回了目光,眉眼低垂抬步进了府衙,甫一进入府衙,一股凉气就迎面而来,或许是从前死在府衙的孤魂野鬼在作祟也不一定。
进入府衙正堂,原以为是昨日那打马长街的公子报的官,却不成想叶清清看见的却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那妇人身边站在的正是昨日险些惨死在马蹄下的孩童。
见此,叶清清倒是愣了一愣,她并不清楚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也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可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对人性的幻想,侧首看向了那美妇,启唇轻声道:“这位娘子,昨日的事情你若是要报官,我可以作证……”
只是她话语尚未说完,堂上高坐着的京兆尹朱大人就用右手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下?”
与此同时,那美妇移开了目光,牵着孩童在堂下下跪,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嗓音如泣如诉道:“大人在上,民女苏见柔,儿子名为谢英,昨日谢英顽劣在街上乱闯,不成想冲撞了贵人,好在他没有受伤,贵人倒也心善,给了一荷包金子作为补偿。”
说到这里,苏见柔的语气微微一顿,抬头侧首看了叶清清一眼,目光含泪、泪中有怨,“昨日谢英慌张跑开了,却不想这位姑娘居然擅自霸占了那公子给的金子,当真是可恶至极,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昨日谢英回来后就啼哭不已,急需看诊,还请这位姑娘将金子还回来。”
闻言,叶清清心中一沉,可悲的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冥冥中,她心中早就猜到了这般结局,恍惚间她想到了昨日那锦衣公子看向她的眼神,可惜那时候她尚且看不懂他眼中的冷淡嘲讽……
天旋地转间,她木然在地上跪下,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是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农夫与蛇,农夫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