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父亲的声音带着喟叹:“陈娘子当日心死如灰,竟连亲儿子也不想要了。只可惜,那孩子本是能活的,若能养到今日,子承父业……”
她将身翻转,阖上了眼。
温宁因要养脚伤,安分了两日,奇怪得是,这两日庾景逸没来探望她。
第三日,温宁脚伤好了,能下地与温景宁追逐了。
庾景逸提着点心盒,又来了。
温宁抱着温景宁正在后院荡秋千,见他来了,冒出一阵邪火。等他提着点心盒来到近前,只当没看见,顾自低着头,双脚悬空晃动着逗猫玩。
庾景逸将点心交给晴岚,蹲下身去看她:“宁儿怎么了?”
温宁脚停了,将脸一扭,不理他。
庾景逸一头雾水,探头看她一眼,见她似在生气,一时没反应过来:“宁儿怎不说话?”
晴岚有心给两人留些独处空间,可见他愚钝,只好点拨他:“殿下这两日怎没来找小姐?”
庾景逸蹙了蹙眉,含糊道:“本宫实是有些忙,这两日走不开。”
温宁听到这话,抱着温景宁站起身,背对着他道:“难为表哥这样忙,还想着找宁儿。宁儿无事,表哥继续去忙吧。”
庾景逸忙来到她身前,问:“宁儿可是因本宫没来寻你生气?”
晴岚见他领悟了,拎着点心盒,带着人悄然退了去。
温宁又将身子转了过去,偏不看他:“表哥多想了。”
庾景逸只得迈步,再次来到她身前,解释道:“宁儿,不是本宫不想来寻你,实是……”
温宁不愿听他解释,抱着猫就走,淡淡道:“表哥慢走不送。”
庾景逸忙追上前,双手按住她肩头,想了想,还是道出了情由:“宁儿,朝中出了事。王叔不喜司天监的姒婴姒大人,前日早朝当满朝文武的面道出了件事。而今,他已被下入地牢,怕是要问斩。”
温宁惊白了脸,颤声问:“什么旧事?”
庾景逸惋惜道:“他本是司天监监正刘柏举荐的,说是有秀才之名,谁知竟是个假名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若是一般官员,欺君之罪,罪当问斩。然,此事去岁姒婴向父皇讲明了,父皇免了他罪。
本来,这事父皇知晓,朝中臣子都见过他能耐,谁会刻意去调查?
也怪了,王叔不知怎地,偏就对他上了心,将这桩陈年旧事摆到了明面。父皇纵然知情,却不可公然包庇他,如此有乱朝纲。
王叔定要以此罪将姒婴下入天牢,定他欺君之罪,将他问斩。
他为护姒婴,不得不与王叔站在对立面,仗着年幼与王叔辩驳。
谁知,他王叔竟是这样小心眼儿的人。
他前两日来了平王府,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死活不让他进来。
今日能进来也是遇上了姨娘。
温宁知晓欺君之罪有多大,惶恐之下,转身就往府外走:“我得救他,他不能死。”
那是她的未婚夫,救过她一条命的未婚夫太子殿下,她不能看着他死……
庾景逸忙拉住她,探究看向她脸:“宁儿与他很熟?”
姒婴的确是栋梁之才,深得父皇信赖,可她为何这样紧张他?
温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忙道:“不熟。可我那日欺负过他,也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既然是熟人,怎好见他这样冤死?”
庾景逸见她很是不对劲,提醒道:“可是宁儿,姒婴并不冤屈,他欺骗父皇,做到了从五品犯了欺君之罪。更何况,要问他罪的可是你的父亲,本宫的王叔。”
温宁收敛神色,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救他。父亲这次错了,他是好人,我得救他。”
庾景逸危险眯眼:“宁儿怎知他是好人,王叔错了?”
连父皇都不曾言王叔有错,王叔为正朝纲才会想要处斩姒婴,本心是为了大商社稷着想。
温宁见他颇有几分咄咄逼人,气愤道:“我说是错便是错了,父亲在这里,我也要说父亲错了。姒婴是好人,他不应该死!”
庾景逸将手从她肩头拿了下来,冷冷道:“宁儿,能在朝中立足之人,没谁真能干净。他是好人,是坏人,当由大商的律法定夺。”
温宁反问:“表哥既说要由大商的律法定夺,为何因此困扰甚至将我也忘了?!”
庾景逸哪知她还有这幅好口舌,被她一通反问,顿感语塞,咂摸过味,却又笑了出来。
她果是因此生气,若非心底有他,何必如此在意。
他忙哄道:“宁儿说的对。王叔是错的,姒婴是好人不应死。”
温宁心急姒婴的安危,无心多问什么,抓上他手便往前院走:“表哥,你先随我去见父亲。”
庾景逸忙挣脱她手,向后退行一步:“宁儿,本宫绝对不可私下见王叔。”
昨日早朝,他也是一时气急了,不小心说了一些话。下朝时,王叔的眼神让他有些犯怵。
他那心狠手辣的父皇,明明看见了,却装没看见。他若非爱极了她,怎肯冒着挨打的风险,壮着胆子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