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病还好,至少有药可医,这服丹不亚于中毒,太医院就算经验丰富,也总有猜不中毒性的可能。
若是皇帝老儿一时倒霉,使大了劲儿,将自己毒死了……
她沉吟着点了点手指,才开口道:“这实非光彩之事,本该秘密救治,偏偏召了这么多人进宫商议,人多口杂,只怕很快陛下沉迷丹道的消息……”
闫晴无奈地赞同道:“我和你祖父也是这个意思,想来下令之人,意在推波助澜。”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太后二字。
“我担心连这次陛下的急症,也是有人从中作祟。”闫晴迟疑再三,还是猜测道。
穆檀眉迎上她忧心忡忡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至于,若太后势大至此,早已能一手遮天,没必要兵行险招,用这等粗劣手段逼宫夺嫡。”
她缓缓道:“皇帝毕竟是皇帝。”
何况璟帝多年专权,即便如今老糊涂了,迷信了,也不是傀儡皇帝可比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璟帝在信道一事上,会有这么大的瘾。
穆檀眉暗暗摇头,历朝历代,尚道的皇帝不知几多,本来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可若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璟帝有这爱好,难怪太后和二皇子像是打了鸡血,孜孜不倦地趁机搞事。
闫晴感慨道:“以前谢隆文还在时,尚有人劝阻陛下,他一离京,可不就出事了。”
谢阁老能权倾朝野,果然有他独到之处。
穆檀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幸而谢大学士归京在即。”
虽是寿宴,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满府上下的宾客皆是人心惶惶,食不知味。
一过午时,陆续有人坐不住,请辞急着回府等消息。
闫晴知道内情,比旁人更多两分耐心,好容易挨到申时三刻,才等来了宫里的消息。
是好消息。
璟帝醒了。
可奉命进宫商议的大臣们却没立即出宫,而是落日之后,才由宫中车驾一一送回各府住处的。
看见夏远徵全须全尾的回来,将军府众人悬着的心皆是石头落地。
夏远徵没意外穆檀眉留到现在,他神色与昨日没什么变化,目光略过一屋子的自家人,最终停在穆檀眉身上。
“檀眉,跟我来书房一趟。”
人群中的二夫人飞快拐了夏二老爷一下,穆檀眉当作没看见,应了一声挤出人群,跟了上去。
夏远徵为了掩人耳目,在书房的配备上做足了样子,被陆顶云精心供着的那类罕有珍宝,在这里简直随处可见,像烂白菜一样四处堆放着。
穆檀眉不禁念叨了一声奢侈。
夏远徵只顾着心事,面上终于显出疲色。
“陛下到底落了病根。”
说归说,他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侥幸,“太医院院正使了家传的秘法,铤而走险给陛下放干净了毒血,这才费尽心力保了下来,可惜。”
夏远徵抬起右掌,模仿着某种不自然地抖动。
他叹息道:“陛下落了个手颤的毛病,连杯子都端不起来,更遑论日后握笔批阅奏折了。”
仅听他说,穆檀眉都能感受到当时情况的危急。
“好在命保住了。”
她淡淡道。
夏远徵缓慢地点了点头,他心有余悸,“我进宫后,太后领着二皇子在御前陪侍,我等臣子则和其余皇子一并被拘于侧殿,无法与外界通信。”
穆檀眉沉默下来,明白其中的凶险。
太后二皇子先手做好了准备,倘若帝崩,那么一切的结局都会不同……
幸好。
“我等出宫时,陛下神志已然恢复,一连论功封赏了几人,又唯独将三皇子叫入了殿内侍疾。”
只叫了三皇子一人?
穆檀眉眸光一闪,暗道皇帝这是经事方知,究竟哪个儿子更合心意了。
如此说来,三皇子当真是峰回路转。
每逢难关,总遇贵人。
她起身告辞,“祖父累了一日,合该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搅了,明日——”
夏远徵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陛下有恙,岂有操办宴席之理,明日的赏花会自是免了。”
他语毕,忽然叫住她,“你且等等。”
说着从多宝架上取了一只精巧的木匣,递到穆檀眉面前。
“这是?”
“这本就是你的,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夏远徵道。
穆檀眉心中突然有了猜测,她克制住情绪,拿着木匣一路轻飘飘地离了将军府,直到踏上马车,才小心地将木匣搁在膝上。
伏月心思细腻,见大人垂着头凝神端详那盒子,一言不发的模样,恐她心情差,便笑着哄问。
“大人难道是从老大人手里,讨来了什么好宝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