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令坐在江公公搬来的瓜楞墩上,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
可是罪魁祸首坐在高位上,她想将他拽下来,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大理寺卿哭喊的声音已经散去,张福令得到慕德帝的准话,起身告辞。
宫墙在余晖中挣扎着,大半边掩盖在巍峨宫殿的阴影之下,张福令沿着宫墙走得很慢,她很庆幸自己面向余晖而行,无尽的黑暗通通弃于身后。
走出皇城,张福令并没有直接去沈相宜的家里。
街上人声鼎沸,卖物什的小贩才准备出摊,张福令四下扫了一眼,故意改了脚步,往一处卖铜镜的摊位前走去。
铜镜倒映出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格外惹眼。
慕德帝疑心重,不一定会相信她的爬棺之说,定然会派人跟着她,遇揪出同伙,先从至亲之人下手,让她自乱阵脚。
所以,沈相宜的家,不能回了。
张福令无处可去,便寻了一处茶肆坐下,她摸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凑出一壶热茶的钱递给小二。
因张福令是孤身一人坐着,正值晚膳时分,不多时,她的身边就有人来拼桌。
张福令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忽然,她面前压下一小片阴影挡去月色,又是拼桌的,张福令便没有理会,依旧盯着茶肆大厅的角落里几个人,默默期盼着这几个人赶快走。
“张小姐,是我。”
张福令收回目光,竟是李沽飞!
“你怎么在这里?”张福令不解,她下意识往角落扫了一眼,那几个人果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恰好张福令的旁桌空出来,那几个人便顺势坐了过来。
“看大人的穿着,不像是当地人。”张福令悄无声息收回目光,捏着茶杯,问李沽飞。
李沽飞也注意到了身边多出来的人,他点完菜,这才谦卑地道:“老夫是金口来的。”
“金口?你可认识李沽飞李大人?!”张福令像案板上活蹦乱跳的鱼,瞬间站了起来。
“你认识李沽飞?”李沽飞顺着张福令的话往下说。
紧接着,张福令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又与李沽飞哭诉自己苦难的过往,直到身边的人走远,确定不会再回来后,张福令才收了泪珠子,压低声音对李沽飞道:“我现在不能回沈家。”
李沽飞凝重地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些银子递给张福令,“你先去找个住处,改日我们再会。”
*
张福令没想到,慕德帝的承诺很快便兑现了。
那日她上街,看着皇榜公示栏上张贴出来的关于振国老将军被歹人陷害的公告,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歹人,自然是大理寺卿。
看热闹的百姓或许不知道,但张福令知道,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如果不将其绳之以法,父兄往后的日子,也会过得胆战心惊。
君不仁,则臣可不忠。
张福令盯着皇榜许久,转身离开。
慕德帝把原本的振国将军府又还给了振国老将军,只是振国老将军尚未归来,偌大的宅院只有张福令一人。
张福令去了一趟二嫂嫂家,将楚绪接了回来。
既然她能破棺而出又遇吉兆,当初家中为保她们几人放出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两个小娃娃已经可以走路了,当初张福令还未来得及看他们一眼,便在家中的变故里饱受磨难,再见面,他们都能喊着姑姑,撒娇要糖了。
这两个小娃娃一来,空寂萧条的院子才算有些许几分生机。
不知不觉,院中银杏树上的最后一片金叶消失在尘埃中,张福令翻出莫聿走前留下的信封。
莫聿说让自己亲自去迎接他,可是连一个具体的地点都没有,张福令撇嘴,将信封折起来塞回去,心意一点儿都不诚!
“小姐,小姐!不好了!”末莉匆忙的身影跨过月洞门,自从振国将军府平反昭雪后,她又回到了张福令身边。
张福令看着匆匆而来的末莉,忽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父兄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