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了?哪里疼?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心口这里疼,大概……是毒又发作了。”宫琰辰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说道。
中毒这段时日,虽毒性发作偶尔有疼痛的时候,但既不是很频繁,也并非疼痛难忍,按照宫琰辰要强的性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这件事就连诸如张立这般的近侍也不曾得知。
现如今好端端的喊疼,凭良心说确实有演的成分在,但也绝非无的放矢,桑落说了,她不喜欢欺骗,那如果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夸大一点点事实,也就不算骗人了吧?
宫琰辰心虚的不敢直视桑落的眼睛,他低垂着眼睑,用浓密的睫毛将眼睛里的心绪藏了起来,他不想骗人的,他只是……让想桑落再靠近自己一点点而已。
“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好好在床上躺着不行吗?”
桑落有些生气,挺大的人了,还总是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像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家找主人哭诉的臭狗狗一般,说不上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细心观察到桑落情绪变化的某人趁机讨要些好处,他低着头,声音沉闷的小声问道:“那……我杀了很多人,如今也受到了惩罚,姐姐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桑落的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在前世二十年里,她接受的一直是健全的法制教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如今这个年代却是一个皇权至上,甚至凌驾于国法之上的时代。
你说他是对的吗?可是于情于理,草菅人命就是错误的,这事就算打到天边去都没毛病,可你要说他是错的吗?那么试图伤害他,想要踩着他上位的三皇子四皇子之流,又算什么呢?
怪只怪,宫琰辰错生在一个弱肉强食,不去害人就要被人害死的皇权帝王家了。
如今错已然铸成,人死不可复生,再在那里讨论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罢了,先顾着活人的意愿,哄他开心吧。
打定主意后,桑落在宫琰辰紧张的注视下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怪你了,你当初也是为求自保,情有可原,今后记得不可随意害人性命,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一定要给人留一条后路,万不可滥杀无辜。”
“好,我保证,我一定听姐姐的话。”
宫琰辰如释重负,压在心头的巨石三言两语便被击碎,折磨他这么多年的执念在今日消解,能得到桑落的一句原谅,他真的,此生无憾了。
“只不过,我活不长了……”原本得到开解的心情再次被乌云笼罩,差点忘了,他是个没有明天的人啊,用什么来向桑落保证呢?
心情如坠冰窟。
他试探着覆上桑落的手,在没有得到排斥之后,小心翼翼与之交握,紧紧扣在胸前,语气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会为姐姐安排好一切,我要选出最优秀的继承人,留下遗诏让他永远听从你的话,还可以册封姐姐为长公主,荣华一世,总之,我会让姐姐开心快乐的度过余生,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不必为任何琐事烦忧,只不过……”
宫琰辰顿了一顿,语气失落的接着说道:“别的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好,但是,请原谅我无法为你赐婚,我没办法将你亲手交给任何人。”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在自己死后会投入他人的怀抱,成亲,生子,与一人共白首,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全部都发生在桑落和别的男人身上,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如何能够大度的说一句不在乎?
可是他不得不如此。
桑落理应得到幸福,而不是被他拖入深渊,沉浸在悲痛的往昔中无法自拔。
“既然舍不得把我托付给别人,那就好起来,亲自照顾我不行吗?”
“没有用的,这毒,无药可解。”
“谁说没用的?”桑落反手握紧了宫琰辰的双手,稍加用力,给了压力也给了他无尽的动力,那是希望,亦是救赎。
“你都没有努力争取过,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桑落语气坚定的说道:“那毒或许是没有解药,但并不证明它没有办法解除,从今天开始,我要留在皇宫里面,和御医一起找到帮你解毒的办法,你别无选择,宫琰辰,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的听我的话,我不放弃,你也不许说放弃,我们一起努力,让你好好的活下来。”
宫琰辰注视着桑落的眼睛,那里面绽放着光芒,充满生的希望,他被这种生机勃勃的目光感染了,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来人啊,叫御医过来,我要见最好的御医!”
桑落知道,未来的这里有一场硬仗要打,或许屡遭坎坷,或许困难重重,可只要努力,她相信,目之所向,光明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