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紧绷了。林千叹了口气,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至少看上去不那么警惕。
电梯停住,“叮”一声打开,走廊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脚步声就显得分明。
这段路并不陌生,她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很快被打开,廖聪满头大汗,见到她如同看见救星,连忙把她迎了进去。
出乎意料,德克斯特很安静,他坐在办公椅中仰头喘息着,喉结因为吞咽唾液而上下滚动,他闭着眼,额角的青筋因为痛苦而暴起,头发被汗打湿因此略微凌乱。
像一条竭泽的鱼。
地面一片狼藉,残渣碎片让林千无从下脚。
当然,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德克斯特此时的情况。明显不是一个可以谈判生意的状态。
廖聪在身后大气不敢出,林千转头想问问情况,结果刚和廖聪对视,他就自以为会意,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并十分贴心地轻轻阖上门。
林千:……
她站在原地,尝试喊道:“德克斯特?”
没有反应,陷入痛苦中的德克斯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对周围的动静无法感知。
多次无果,林千短暂犹豫后小心避开地上杂物,缓步靠近他。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以及起伏的胸膛,林千都快怀疑他因病殉职了。
唇中辗转的名字还未喊出,在林千足以观察德克斯特症状打算停下时,处于混沌之中的人睁开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林千不合时宜地注意到。
灰色的瞳孔涣散,昭示出主人的迷离。
林千不由得想起他上次发烧,也是难得一见的脆弱,她升起了点同情心:“德克斯特,去医院吧,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因为这句话他好像清醒了点,但旋即又被苦痛折磨,表情难耐,手搭在闭起的双眼上,一字一字道:“桌上有文件,自己看。”
文件被放在他的正前方,要看的话就必须距离他更近。不过此前来看,身处危险的人不是林千自己,她少了顾忌靠近去取文件。
德克斯特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意外地瞥到了他解开的两粒纽扣下引人遐想的身材,于是心虚地疯狂眨眼,以证自己正直,洗去刚刚的视觉冲击。
她拿了文件刚要撤回,就和灰色的眸子对上了。
德克斯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
她强装镇定,努力不别开眼,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还是盯着她,林千却从中窥视不到任何的感情波动,这个认知让她汗毛直竖。
德克斯特缓缓地吞咽了口唾液,喉结轻轻地滚动,吐出个沙哑机械的“嗯”字。
林千暗中打量他,都有余力和她眼瞪眼了,确实是舒服点了。
“送我回滨江别墅。”他最终这么说。
林千和廖聪轮番扶着德克斯特去到停车场。
林千第一次和他一起坐在后座,在廖聪自以为聪明的安排下。
幸亏德克斯特精神不佳,一直恹恹地靠在另一侧,在她缩在角落的努力下,两人中间硬生生隔出了第三个人绰绰有余的空间。
沉默在车中蔓延,窗外灯光投进,林千盯着自己被光打下的小片影子出神。
在地下车库稳稳停下,廖聪在德克斯特的授意下离开别墅,林千敏锐地捕捉到他渐远的脚步声。
她心跳如鼓,前座的细腻纹路犹如一张张利齿毕露的怪物,外面的飞虫极慢地打着圈儿。
“你该上去休息了。”林千轻声说。
没有回应。
林千指甲盖无意识地嵌入手心,她无声地看了眼德克斯特,而后打开了车门,她要试试猜测准不准。
抑或只是一个荒诞的梦魇。
她被拉住了,捏紧手腕的力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蛮横的疼痛传来,林千却顾不及留意。
因为德克斯特,没有影子。
准确来说,他的影子正向她的侵蚀,一动不动的人影被深渊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林千收回目光,僵硬地扯起嘴角。
“看到了?”处于昏沉中的人终于出声,语气阴凉。
“什么?”林千感觉牙齿快打颤了。
背后的车门“砰”地自己关上了,林千彻底陷入这座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