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听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是从饶县来的,其实不远,也就半日的路程,却没想到会遇上盗匪,有这一遭。”
郁离哦了一句,算是回应,因为知道这妇人有所隐瞒,也懒得再多问,问到这里已经算是满足了基础的对话。
贝珠却有些好奇,在二人以为对话结束时,忽然开口。
“那你丈夫呢?在沛县等着你们吗?还是因为遇上盗匪已经......了?”
中间死的那种话,她知道直接说出来太伤人,所以故意省略了。
但那妇人听到她这话,表情却很奇怪,不是伤心,也没有轻松,是一种很诡异的表情,在回忆同时又在回忆中细细究算。
不过那妇人很快就恢复正常的表情,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夫君他提前出发的,在沛县等着我们母女呢。”
贝珠点点头,心里想着,原来夫妻俩是分开走了。郁离暗暗哂笑一声,却没说什么。
原以为话说到这就算结束了,可一个稚嫩却充满怒气的声音却让局面起了波澜。
“才不是呢!爹爹他跟坏女人跑了!他不要我和我娘,带着马车和坏女人扔下我们走了!”
一双小鹿眼里盛满了愤怒和委屈,瞪得大大的,泪光闪烁。
而她母亲,愣了片刻似乎才反应到女儿说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嘴角抽动,喃喃着想说什么却又听不出来是什么话。
那妇人立刻捂住女儿的嘴,失去血色的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
“小孩子家不懂事,乱说呢。她昨晚被梦魇住了,分不清梦和现实了,总是胡乱讲她爹的坏话。”
随后低下头,看了她女儿一眼,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眼神,让她女儿只是被看了一下,就不敢再说话了。
贝珠没看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里猜测着这女儿可能真是魇住了,不过这母亲看起来也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做了噩梦。
郁离完全了解眼前的状况,客气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妇人说的话,只是心里冷笑一声。
然后那妇人,不知是为了扯开话题,还是缓和一下尴尬至极的气氛。竟是白着脸又主动挑起话题。
“哎,如果有选择,谁愿意舍家撇业跑去另一个地方呢。人不都愿意在一个地方待到老吗,这也是没办法啊。”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为此苦恼颇深。
贝珠自然是最好的倾听着,别人说到这,她也就好奇地接上话。
“怎么啦?你们为什么要舍弃原先的地方,去沛县啊?”
那妇人觉得话题的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于是十分游刃有余地用隐秘地语气答道:
“姑娘是外乡来的吧?不知道也是正常。”看到贝珠略微发愣的表情,她总算心下稍安,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哎,还不都是那天蚌教干出来的狗屁倒灶!”
嗯??听到天蚌教,贝珠一下子从郁离背上支棱起来,头扬得高高的,郁离赶紧调整了一下手才背稳她。
“和天蚌教有什么关系啊夫人?天蚌教不是干好事的组织吗?”后来觉得自己这语气太偏心,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听别人说是这样的。”
那妇人终于找到自己的主场一般,脸上的五官都活络起来,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
“哼,一看你就不了解,只听了个皮毛。那天蚌教是扶危济弱不假。”听到这,贝珠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身前的郁离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动作,偏过头对她轻声说了一句,“别担心。”
贝珠点点头,只要天蚌教的本质没变就好。然后她竖着耳朵仔细等待着女人接下来的话。
“可它们对有钱豪强可是太不假辞色,过分冷血了些。明明那些耕地,已经被划为各个豪强的田产,经过买卖后也已经分散给许多个人了。可那天蚌教的,非说这地最早是无主的,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占了去,建它们那教观。”
涉及到耕地田产,贝珠听得有些懵,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只是隐隐感觉到天蚌教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随后那妇人接着说道:“就说我家在饶县的几亩地就是被占了去,我夫君听说沛县那边也有占地的迹象,这才举家前去想保住田产。”
贝珠一语不发,只是表情很低沉。
郁离感觉到了背上的人仿佛静止了般,异常沉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