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没有停下,断断续续地有人在她身边谈论着什么,科林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过于嘈杂的动静让她开始听见只言片语。
“……保守秘密…她不能……”
“人类……狼人…拉普西……”
“巫族……诅咒……”
一片冰块碰到她额头上,科林听见了一道短促的笑声,不同于寻常的说话声,它更像是……来自某个人的心里。
‘这不是冰块。’那个声音回答她,‘是我的手。’
天呐,这个人生病了吗,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冷。科林尽力回应他,你一定冻坏了,你可以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取暖,尽管放着吧。
‘听起来很蠢。但是非常科林。’他又说。
为什么是蠢,又为什么是科林?
科林想了一会,猛然想起来,啊,我就是科林啊。
她睁开了眼睛,空气里弥漫着熟悉又厌恶的消毒水味,又是医院,总是医院。她希望下次能在一栋豪华的大房子里醒过来,床头还摆着nds全套游戏卡,屋外一定要阳光明媚,她要躲在房子里晒着太阳玩上一整天。
伊芙琳趴在床边,撑着脑袋,随时可能倒头睡在科林手臂上,房间角落的沙发上,爱德华抱着手闭眼,如果不是听见他心底细微的声音科林真以为他睡着了。
‘喂!’科林在心里大声摇晃他的肩膀,‘醒醒!爱德华!这是怎么回事!’
爱德华睁开一只眼,歪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伊芙琳的脑袋砸下来,科林赶忙抬手抱住她,爱德华又闭上眼装睡了。
“你醒了!”伊芙琳小声惊呼,随后立刻抱紧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充满了后怕,“你一直在发烧,和小时候那次一样,吓坏我了,还好卡伦医生说你只是得了流感。”
流感对科林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伊芙琳也知道这点,她安慰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感冒,你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科林摸了摸还没退烧的脸颊。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狼人,那她确实不是孤单的异类,起码没有孤单到甘愿被流感杀死——尽管天杀的狼人差点杀了她。
伊芙琳回头看向单人沙发上假寐的男孩,在科林耳边轻声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想追着他跑,但他有点帅过头了,你得保留一点矜持。”
科林只能盼望爱德华的听力没那么好,听不清伊芙琳的低语。
爱德华适时地表现出转醒的迹象,他看了她们一眼,迅速捋了一把头发起身,“我去叫医生。”
伊芙琳喊住他,“你留下,我去。”
她的举动太显眼了,科林撑着手坐起来,尴尬地挠了挠眉毛。
“应该不用我介绍了,那是我妈妈。”
“嗯。”爱德华应了一声。
气氛尴尬得令人不适。科林不知道这尴尬从何而来,也就无法解决。
“雅各布…”她提起昏倒前的事,雅各布·布莱克是个狼人,他捏裂了科林的锁骨,并且目睹了骨头的愈合。
爱德华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他撇开头,“交给警察了。”
科林瞪大眼睛:“你报警了?!”
爱德华回了一个凶狠的眼神,尽管看起来不怎么像那么回事,他撩起唇角,像是在指责她的偏袒,“告别仪式正在举办,那里满屋子警察!”
科林低声解释,“我确实骗了他,对此我无法辩解,但他是个……是个狼人!你也看到了,普通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手劲,而且他才十四岁,肯定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
暴露秘密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恐惧是对等的,甚至暴露比直接死去更加可怕。科林想。而且奎鲁特是一整个族群,他们比科林更承担不起暴露的代价。
爱德华的情绪缓缓沉寂,耳边心灵的声音逐渐消失,他又在控制大脑。
科林感觉自己在跟空气对话,挫败感让她变得很愤怒,当她坦诚地吐露一切而对方遮遮掩掩,她凭什么不能愤怒!
“别再对我遮掩你那该死的秘密了!我的所有一切你都知道了,而你还在对我隐瞒!”
“你可以原谅他捏碎你的骨头,却不能忍受我保留我的秘密?”他的声音里蕴含着愤怒,控制大脑的力量在一瞬间崩塌,爱德华混乱的思绪一股脑向她涌过来。
愤怒和不甘夹杂着她的容貌和气味,仿佛一阵浓雾将科林包裹起来。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秒钟,科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他的思维里脱离出来。
她定定地看了爱德华一会。
“你为什么要嫉妒雅各布·布莱克?”她问。
爱德华站起身,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难堪,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