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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卡莱尔·卡伦并没有见过科林以外的超能力人类,爱德华·卡伦是科林唯一的参照对象。但他提到了一个本地故事:保留地的奎鲁特族。传说中奎鲁特族是狼的后代,他们拥有自由切换人身与狼形的能力。如果科林想要找到更多同类,不妨试试与奎鲁特族接触。
狼人不是独属于的福克斯的传说,各地都有类似的说法,这个物种的相关谣言比起传说更像是小红帽和大灰狼一类的民间故事,科林听说过但从未深入探究,卡伦医生作为一个新来人口,竟然已经了解得这么深,谈论起这件事熟稔的口吻像在超市采购甘蓝。
卡伦医生问:“你认识比利·布莱克吗?”
科林点点头,“雅各布救过我,他是比利的小儿子。”
卡伦医生露出一种放心的神色,“太好了,”他说,“你应该和布莱克先生谈谈你的问题,他就是奎鲁特族人,他们对此了解很深。”
她来寻找卡伦家的帮助,却被推给了保留地。爱德华将有关家人的记忆保护得很严密,他们有着别的秘密,为此必须将科林排除出生活。
没有什么family friend,今天的谈话不过是打发小女孩的。
这让科林目光触及卡伦医生时产生了一种疏离感,一种将她和卡伦们分割开来的陌生感觉,好像她跟爱德华·卡伦之间的友好都不再作数,她必须投入另一些朋友的怀抱来寻找同类的认同感。
这种感觉被卡伦医生心底的声音佐证,他的思考和说出口的话一模一样,像在念稿子。
爱德华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推门进来,他递给科林她的药和瓶装水,用眼神督促她快点吃药。
科林拿着药,看了一眼卡伦医生,又瞥了一眼爱德华。
“明天周末,”科林推着滑动的椅子靠近爱德华,“你去保留地顺路吗?”
爱德华表现得像有只野狗在他的鞋子上撒尿,他的背脊冻结僵硬,眼睛扫向卡莱尔·卡伦,装药的小袋子一瞬间被他攥成一团废纸。
科林对危险的感知从没这么强烈过,他身上的残酷与冰冷扑面而来,上一秒是温和的夏日,下一秒坠入冰窖,大脑尖叫着命令她逃走,科林下意识滑动椅子,后腰的方向是卡莱尔·卡伦的办公桌,她会不偏不倚撞向桌角,撞翻卡伦医生的电脑,然后被掉落的显示器砸破脑袋。
她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爱德华半弯着腰,手臂越过她的肩膀抓着座椅的靠背,制止她将自己滑向危险的深渊。
科林疑虑地盯着他,怀疑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是否真实。
他轻轻拨弄那把椅子,将它转过来,让它和坐在上面的人滑到自己手边。
爱德华的态度和他父亲截然相反,他希望她这辈子都别靠近保留地那群臭狗半步。他机械一般的嗓音从她的后背穿透过来:“你生病了,改天再说这件事。”
去保留地的事,还是他不想她去保留地的事?
下一秒科林听不见他们了,卡伦父子不约而同地关上了脑子的大门。
他们在防备她,他们那个有关家人的秘密无法向她吐露。当科林意识到这点时,爱德华抓着座椅的手劲大到人造皮革在他的手指下哀哀作响。
科林站起身,她的石膏由一个可靠的官方医师拆除,短时间内行动自由,她仰头吃下那颗退烧药,喝了一口水,向卡伦医生道谢,扭头走出了诊室。
爱德华·卡伦当然没有追上来,科林却感觉他的一部分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她飞快地走出医院,像枫叶逃脱寒冬的追逐,冰冷刺骨的幻觉桎梏着她的气管,让她联想到爱德华和他父亲的体温。
附近没什么熟识的人,她索性跑了一大截,跑到气喘吁吁脱力才停下步子。
路过的车子朝科林嘟嘟了两声,她扭头,红色的老旧皮卡,驾驶座的比利·布莱克冲她挥手,问她要不要搭车。
比利没问她任何她不想回答的事情,而是对着她失去石膏的腿感叹:“你没留个纪念太可惜了,我年轻那会胳膊骨折了,让蕾妮在上面画了一只狼,她那会成天想着艺术啊音乐啊的事,蕾妮,伊莎贝拉的妈妈。我一直留着,都是年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