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禾收拾棋盘,闻言笑道,“要不是、姨姨让着我,车跟马早就把我的将吃掉了。”
第一局陆叶澜不知道许今禾的水平,原是想让她一个车马炮,没想到下着下着,根本让不了子,被许今禾看出她的想法。
“我什么都想玩”,许今禾笑得乖巧,她还想等身体养好,要去体验更多,去尝试蹦极跟滑翔。
多多尝试,多多体验,她来这里一趟,得活够本。
陆叶澜就喜欢她这没有烦事挂心头的样子,“今禾讲话比先前流畅许多了”,她摸摸许今禾的脑袋,“很厉害。”
诊疗室里的陆晏乔呼吸平稳,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以往的病期,她从来都是疼得难以入睡,医生会酌量开些镇痛安眠的药,可她不喝。
药物会麻痹神经,陆晏乔不想自己被药物控制,更何况,她这双残疾的腿,若是连疼也感觉不到,更彻头彻尾是个人废人了。
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不同,陆晏乔又一向浅眠,许今禾进来时,她便似有所感,醒了过来。
只是她没睁眼睛,还合眼躺着,鼻息间清浅的味道,却有了实感,像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洁白的山茶花瓣上,很轻很软,带着淡香。
许今禾目光落向陆晏乔,在她脸上略停一瞬,仍想感慨,她真是沉睡俏公主啊!
陆晏乔不仅仅是好看,她的骨相很出众,眉骨与鼻梁相称,眼窝深邃,对视时好似凝视,目光幽深且意味深长。
许今禾正和这个目光撞上,心头一跳,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又盯着她看了这么久。
陆晏乔嘴唇抿成直线,没什么血色,却不显病气,又因皮肤过于苍白,琉璃似的易碎。
许今禾慌张地移开视线,偷看被抓,硬着头皮假笑一下,“您醒啦。”
“……嗯”,陆晏乔应了声。
陆叶澜跟医生了解完情况,又跟杜观山单独聊了一会,许今禾没听她们讲话,去给窗台上的加营养液。
“没找到原因”,杜观山说,“脉象确实和缓有力些。”
陆叶澜看向许今禾,小姑娘坐在窗台边晒太阳,背对着她们,“这变化来得太快了些吧”,她低声呢喃。
杜观山:“总归是好事,我小徒弟是福星也很正常”,她就觉得许今禾挺合眼缘。
陆叶澜仍是不放心,“今天再去碰一下小先生,若能等到他,请他再算一下,这样会不会对今禾有伤害。”
她口中的小先生,年龄不大,却有一身本领,正是他算出陆晏乔的生机在南,指了条明路给陆叶澜。
陆叶澜原本将信将疑,亲自去了西南边县城的福利院,也见到了许今禾,小孩长得漂亮,说话磕磕绊绊,却浑不在意,笑得干净明亮。
许今禾档案上十七岁,但个子比同龄人矮,瘦瘦小小的,陆叶澜一眼就决定,不管她是不是天降的生机,也要把小孩领回去,给她一个家。
陆晏乔出事以来,国内国外的名医都被陆叶澜请到过,为她组了个顶尖的医疗团队。
药石无医后,她开始求神问卜,试试玄学这条路。
世家里传承很深,有沾点这块的,几经周折,找到了那位小先生。
而现在陆晏乔沉寂多年的病,终于有起色,她这次没再昏迷,欣喜的同时,陆叶澜也担心。
如果以后许今禾得知最初领养她,是有私心,一定会很生气很委屈,陆叶澜心里藏着愧疚。
许今禾感觉到视线,扭头对上陆叶澜,“姨姨怎么啦?”
愧疚更重了,陆叶澜低头点了几下手机。
两分钟过去,许今禾银行卡短信提示,又收到一笔大额转账。
*
此时,远在闹市区的步行街,一家驴肉火烧店里的年轻人连打三个喷嚏。
他生得白净,一身书卷味,戴的眼镜有点奇怪,青铜质的眼镜腿上,刻了复杂的纹路。
他眉目秀气,一头短发,瞧着不像小先生,倒像是女孩子。
“谁在想我,想得这么剧烈”,他一边擦鼻子,一边跟店员显摆,“谁这么无法自拔。”
店员手上的活不停,擦着桌子道,“狗打喷嚏作阴天,这是要下大雨了吧。”
“少瞧不起人”,年轻人把擤鼻涕的纸重重丢在垃圾桶,仍不解气般,“怎么跟老板说话的,扣钱扣钱,扣工资。”
店员不为所动,“你报警吧。”
年轻人气呼呼地背着包走了,包里装着铜钱、龟壳、朱砂、黄符、《高等数学》、《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小罐罐。
业务之杂,一包装不下。
迈出店门没几步,年轻人顿步有感,兀自嘀咕,“锦鲤都养在家里了,还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