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
千乘随口应承,仍是想不起这号人,当初手下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他不可能记得每个的出生籍贯。
要说他觉得甘陵二字和谁关联最深,那必定是...千乘赶紧将凝聚起来的模糊身影从脑中摇散。
只可惜,千乘现在白龙鱼服,若换从前,遇此奇人,也是要结交一番。观方乔平易近人,未尝不可,便随口造了个名号:
“在下叱颜,礼兰人,说来惭愧,也是前朝昭帝旧部,如今年迈,只思落叶归根。”
“这不就讲得通了,叱兄,多多保重,来日得闲,小弟定去拜访。”
千乘瞥见人群中过去两个背影,神似鱼前鱼仲,忙打住话头,迟疑片刻,又停驻回头向他问道:
“不知方公子出仕的是哪位主公?”
几人你看我我,我看看你,先前调侃方乔的文士哈哈大笑。
“不瞒叱兄,正是名满关中的嬴王,兰济安是也!”
方乔摆摆手“出仕不敢当,不过是麾下幕僚罢了。”
又是个陌生的名字,千乘即不认识此人,就匆匆下楼寻鱼前鱼仲去了。
原来不过是两个相似的人,千乘心中失望,返回店里,再看隔间,已经人走茶凉。
他与鱼前鱼仲路遇洪灾,为了给千乘开道,在人潮中走散。心知二人身手不俗,必不会轻易丧命,千乘便沿途留下记号,等他们跟上来。
无论如何,他们终会在礼兰再见。
千乘歇了一晚,依然没有等到鱼氏两兄弟,不知究竟是走在他跟前,还是落到了太后面,只好留下记号继续赶路。
不出几日,已至仆兰,杨氏,梁氏,三方势力交界处。此地杂乱无章,今日归了杨氏,明日归梁氏,来日又归仆兰,众人早已麻木,更有不少探子在此盯梢。
明眼人都知道不便在此久留,对千乘来说也是必经之处,不得不走,不等鱼前鱼仲,只在道边坐了坐,就接着赶路。
越往北走,人就越少,甚至有几人骑马走在千乘前面,又着急忙慌的往回赶,千乘觉得奇怪,没等他拦下一个问问,就听见极其熟悉的铁马声。
同行的流民抱头鼠窜,千乘跟着躲进附近的树林中,只见天边紫红的日暮下,缓缓行来一队兵马,有老者携孩童退避不及,当即命丧刀下。
鸦鸣似弱小撕心裂肺的尖叫,车轴滚滚如强咽下的哽咽,忽然有人大喊:
“梁远无道!先害天子!今辱皇后!”
千乘方才注意到,囚车里困的是个女子,身披甲胄,蓬头垢面,即使被俘,也不曾低下头颅,别有风骨。
“梁远无道!先害天子!今辱皇后!” 女子又叫,嘴唇干裂血流不止,宛如杜鹃啼血般。
分明仅是初见,千乘却怔怔的看囚车打眼前经过,转身不自觉的跟上队伍。
若没有看错,那女子身上甲胄是故国样式,如果先害天子,指的是千乘,那今辱皇后,指的想必是千竞之妻卢氏。
无论是谁,与梁远作对,千乘都很难不施予援手。没等他动身,藏在林叶中的遗民或为此景感染,止不住的低低抽泣,卢皇后见效,张了张嘴:
“梁远无道!先害天子!...” “啪!”
“*鸟语花香*,都叫了一路了,烦不烦!”
看管的士兵不耐,起身打了卢皇后一巴掌。卢皇后被掌掴,往他脸上啐了口血沫,将控制她的铁链拉伸到极限。
“贼狗!尽管杀我!否则,谁都别想让我闭嘴!”
兵头对铁锁晃动声顿感不安,仍深信不疑她有挣脱的本事,拉住看管的士兵,令他不要多事,继续前行。
千乘看得焦急,却无弓箭在手,就是有匹马也好,正思索劫人的法子。卢皇后咳嗽两声,又要复发,兵头忍无可忍,要再吓吓她,刚朝卢皇后伸出手,一箭射来,精准贯穿了他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