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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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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臻按下手中的奏折,闭目养神。堂下,太常寺卿还在禀报大祭的筹备事宜,见此,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身旁的礼部尚书,停了下来。

祭祀之日已近,诸项事宜顺利妥当,偏偏肃王樊炤来信,偶遇雪崩,大雪封山,无法赶回,樊臻沉思良久,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道:“肃王无法回都,命钦天监再拟吉日。”

太常寺卿与同僚对视一眼,领旨退下。

许久,樊臻才缓缓睁开眼,拿起另外几份奏折批阅。一连两份都是大臣赞扬瑞王仁德的,樊臻没有细看,草草批过放至一旁。

不知为何,欲立太子的事现下传得整个槊阳城人尽皆知,于是一些自认聪明的臣子便纷纷开始站队,其中以两党最盛。

已故皇后的娘家杨氏,自太祖时便为北越立下汗马功劳,虽是一代不如一代,但奈何树大根深,自己当年能从兄长手下夺下王位少不了杨氏的帮助,如今却也是樊臻的心病之一。几位王子中,他最喜欢的便是樊炤,这个自幼随自己出入沙场的儿子颇像年轻时的自己,气冠三军,意气飞扬,但杨氏的势大让他迟迟不敢将太子之位轻易交给樊炤。

瑞王樊琛的生母萧贵妃出自尕南部族,先祖时与尕南部族结盟联姻,此后尕南部族便与樊家世代联姻,如今樊家已是关外霸主,尕南部族便依附在北越之下,与外戚也无异,但尕南,毕竟是外族。

反倒是樊麟,比起两位兄长,他从小得到的支持可谓屈指可数,却还是凭自己的作为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几月之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攻进卢阳城,虽然棋差一步,却也能从容退走,令人高看一眼。

樊臻随手拿起另一份奏折,行间也提及瑞王,却不是赞扬的话,而是诸多控诉。樊臻眸色一暗,将之压下,想了想,唤来伺候的亲信内侍。

“前几日你提及,都城百姓亦在讨论几位王子之事,现今如何?”樊臻微微抬眼,看不出喜怒。

亲信的内侍却无端觉得脊背发凉,低着头小心道:“奴才听闻,前两日,百姓都在说……”内侍欲言又止,偷偷翻起眼查看樊臻神色。

“说什么?”樊臻居高临下看着下首的内侍,不怒自威。

内侍急忙垂下眼,腰弯得更低了。

“说有位高人偶过瑞王府前,见门前白雪都已被各路求见的文人高官踏黄,是为民心所向,瑞雪着褚黄是吉兆……”

樊臻怒极反笑:“好一句瑞雪着褚黄,他们都盼着朕早点死的吧!”话没说完,樊臻胸口一痛,身体一歪差点倒地,又堪堪扶住桌角。内侍吓了一跳,连忙请太医,樊臻抬手制止,内侍只得站在原地不敢出声,许久,樊臻平复喘息,低声道:“请孟大人来。”

内侍领谕,急匆匆走出去。

口中血腥味浓重,樊臻靠在椅背上,眸间暗潮汹涌。

当夜,北越王召王子入宫训斥,百官猜疑议论纷纷。

孟青鱼将一张大额银票塞入送行的内侍手中。

“有劳公公远送,王上身体欠佳,还劳公公多多劝诫,勿再动气伤身。”

伺候北越王多年的内侍不动声色将银票收下,笑得奉承:“孟大人客气了,侍奉王上是奴才的职责,自当尽心尽力,只是……”内侍话锋一转,唉声叹气:“肃王殿下无法赶回王都,如今坊间肆虐,令人担忧呐!”

孟青鱼自然听得出他话中隐意,假意宽慰:“公公无需多虑,肃王殿下虽无法回都为陛下分忧,却还有你我这样的忠诚之人,不让他人为陛下添忧啊。”

闻言,内侍与孟青鱼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客套几句,孟青鱼乘车出宫。

宫门渐远,孟青鱼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王宫,心中只有漠然。

“散播谣言的人找出来了吗?”刚回府,瑞王樊琛便遣退下人,询问自己手下心腹。

太快了,不到三天,这样的谣言也才传入他耳中没有多久,便已到了父王耳中,说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何相信?本想先找出些实据再进宫请罪,撇清干系,不想被人先告一状,在父王心中先落了个结党营私,好笼络人心的罪名。

“王爷,属下多方打听,谁也说不清那谣言到底是从何处传出的,请王爷恕罪。”心腹无功而返,跪地请罪。

樊琛叹息,让他起来。

“有人如此急于针对我,看来是想先将我踢出棋局。”樊琛看向门外夜色,目光深邃。

“殿下说的是谁?”心腹谨慎地问。

“谁都看得出来,父王最中意的还是大哥,杨氏一党不必如此焦急,而剩下还能与我一争的,只有我这个五弟了。”樊琛笑了笑,却是冷的:“只是我这个五弟素来骄傲自负,何时有了如此深的心计?”

“你可记得那日襄王回都,我邀他楼上一谈,他身边带着两位亲信。”

心腹回道:“属下记得,一人是从小便跟在襄王身边的侍卫,另一人却是第一次见,是个书生。”

樊琛点了点头:“查查那个书生的来历,若确如我所料是他在樊麟背后出谋划策,找个机会杀了,做得漂亮点,这个档口别给人落了把柄。”

“王爷放心,属下立马差人去办。”

心腹领命退下,樊琛却还在思索其他事情。

今夜家宴,父王似乎不如想象中那般病入膏肓,趁肃王赶不回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座压在他头顶大山早日崩塌,偏偏他这个五弟,不但不与他联手,还要先与他一争。

樊琛攥紧掌心,心火难耐。

京城,御书房。

易疏听锦衣卫指挥使汇报完,淡淡道:“全杀了。”

锦衣卫指挥使领命,易疏挥手,示意他跪安。

锦衣卫早已将要犯一家悉数擒拿审了三天,只等皇帝发落,如今看来已不用继续审了。

锦衣卫指挥使退了出去。

历时两月,易疏总算揪出了那个一直为摩圪教偷偷传递消息的人,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身居也非要职,却是扎在他肉上的一根刺,不疼,却如鲠在喉,如今这根刺拔去了,易疏少了一桩心事。

这时,外面值守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长公主求见。”

易疏点头:“请进来。”

不多时,易青丝走进来,看见易疏,端庄地行了礼。易疏抬手:“皇姐无须多礼,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

易青丝起身,示意随身宫女将拟好的筹备物品清单上呈皇帝:“皇上看看,可有不妥,若无其他,长乐立即着手准备?”

易疏接过,坐下一页页翻看。

临近年关,附属小国使臣纷纷前来朝贡,天子也会宴请众使臣,以示天恩,这是大事,近几年都是由礼部协助长公主易青丝筹备,今年也不例外。

易青丝行事面面俱到,易疏看过,很满意,笑着称赞:“皇姐细心周全,有皇姐为朕分忧属实安心。”

易疏将清单放下,似无意般问起其他事情:“听闻前些日子,皇姐拜访丞相府探望病重的小邵大人,还赐下了不少难得的药材,他可好些?”

易青丝从容不迫,先告罪一声:“是长乐有违礼法,请皇帝责罚。”

易疏起身扶起易青丝,无奈道:“我知皇姐关心则乱,情有可原。”

易青丝抬头,看着自己一同患难一同长大的弟弟,眼中平静又坚定:“长乐不会再犯。”

易疏反倒怔了一下,易青丝是少有知道邵洺统领暗卫的人,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出他这位自幼高傲坚贞的亲姐姐对邵洺的特殊,他本意提醒长公主有越权之嫌,他与邵洺所做她不该多干涉,却又以此做借口给出台阶。但她却不辩驳一句,直接认了错。

看出易疏的错愕,易青丝轻轻笑了笑,透出些许温情,却又冷静自持:“自先帝去世,我与皇帝相依相偎,从前或往后,皇姐都不会想损害皇帝分毫,此次是皇姐过了,皇帝是责是罚,我甘愿受之。”

她好似放开了些什么,决定了些什么,决绝洒脱,转过身不再留恋。

易疏叹息:“皇姐言重了……”

易疏恍惚忆起,幼年时是她会在煜亲王刁难时将年幼的他护在身后,也是她会在邵璟提出在宫内除去煜亲王时,毅然同他以身犯险,甚至拿起刀。他的皇姐从来都比他要勇敢坚强。

易疏不再提,只与易青丝谈及正事。

风过,拨云见日。

自进入槊阳城,已有半月有余,不长不短,却足够很多事情慢慢发酵,他是那个搅乱浑水的人,也是那个隔岸观火的人。

许仪坐在二楼雅座里自斟自饮,两名侍卫守在一旁,难得清净,但似乎有点太清净了。许仪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暗,但现在是冬季,太阳落得早,这个时间并不算晚。

这里不是京城,他身边也没有雁卫,无法随时察觉各种风吹草动。

许仪放下酒杯,谨慎地叫过来一名侍卫:“你出去看看,可有不对劲。”

“是,先生。”

侍卫拉开门走出去左右看了看,走廊上只有一个店小二正在打扫地面,见侍卫从雅间走出,连忙殷勤地走过来询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侍卫没理他,越过店小二往旁边走了几步想看一看楼下大堂的情景。店小二扫了一眼雅间房门,房门虚掩着,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情景,店小二又喊了一声:“客官?”跟上侍卫的脚步。

侍卫走到栏杆旁,伸头往下看去,还未等他看清,突然后背一痛,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侍卫眼睛大睁,想反抗已经来不及,对方的手法很娴熟,一刀刺穿了他的肺,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迅速失去抵抗力。

店小二拉过侍卫的手臂环在自己脖子上,悄悄将没了生息的侍卫拖进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

楼下,店家客气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准备打烊。暗中早已埋伏好的刺客亮出武器,只等领头的人一声令下。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抬手挡住店家正欲关上的门,一用力,大步跨进来。暗中的刺客只得屏住声息继续隐藏,店家挂上笑脸,企图将不合时宜的客人请出去。

“这位客官,小店打烊了,招待不了客官,还请另寻他处。”

客人置若罔闻,绕开店主,将手中长剑放在桌面,手掌却未离开剑鞘之上,在大堂正中的桌边坐下。

“一壶好酒。”

剑客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冰雕玉琢的面容,说话的语气也如他的面容一般,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店家的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尽力笑着告知最后的劝诫:“客官,小店已打烊,还请回吧。”

剑客沉默抬起眼,眼底是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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