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了解情况后,再也无法骂她了。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很难不崩溃。
老李头说:“人来了世间一趟,就已经值得了。世事无常,你更应该好好生活。”
王妈坚持到了李楠星高考结束。
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说的是:“星星,我在天上会一直保佑你。”
“会一直守护你。”
……
王妈不叫王妈,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王若微。她是因为李楠星出生了才成为王妈,她这一辈子为了李楠星做了太多太多。
李楠星那段时间人生都是灰色的,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十八岁许的愿望也是假的。
不出意外的,李楠星高考落榜了。
分数只够一本线。
老李头劝她复读,她拒绝了。
她想到张梦琳还在这个城市她就不想待了。
彭莹莹来看她的时候,看见她这幅样子心疼,整个人没有生机,她说:“你这样一点也不是我认识的李楠星。”
她知道李楠星走出来还需要时间,她又说:“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向后看的。”
“陈江洲呢?”
你走了,那陈江洲怎么办。
六月的夏天很闷热,窗外知了叫个不停,扰乱人的心绪。
李楠星几乎不开电视机,这次破天荒的打开了电视。
里面刚好是本地台在报道关于家风传承的内容,这次的受访者是本市著名舞蹈家陈澜,记者正在采访他们,陈澜向启华和陈江洲出镜了。
记者一通夸奖陈澜一家,陈澜笑的灿烂,还透露说自己女儿的手术很成功,还一脸骄傲的提到自己的侄儿被美国最好的大学提前录取了——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陈江洲。
陈澜说:“好的家风,得益于传承,我们家的家风就是人的教育,道德风貌,教育为先。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父母好,子女肯定不会差的。”
陈江洲在一旁不知道想什么,机械般的点头,虚笑。
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对,李楠星却感到脸上无地自容。
陈澜在点她。
“乱说什么呢!”彭莹莹胡乱慌张的去关电视机,所以她也不知道后面陈江洲说了什么话。
李楠星自嘲道:“陈澜说的对。”
张梦琳是她人生洗不掉的污点,自幼丧父,母亲赌博吸毒,如今还天天让她给钱还钱。
她的人生很糟糕,陈江洲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彭莹莹给了她一个拥抱,抱着她说:“她说的不对,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你们除了血缘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
.
李楠星时隔五个月打开了手机,忽略掉了陈江洲前期的各种短信,发了句:“陈江洲,我们好聚好散吧。”
然后就关机了,去手机店把手机卖了。
她重新买了一个新手机,新电话号码。
王妈确实给李楠星留了一笔钱,是她翻遗物的时候找的一封亲笔信,里面写了很多,都是对她的不放心还有财产权。
李楠星把旧房子退租了,变卖了家具。
她找到张梦琳的时候,张梦琳正在和别人赌博打牌,她把人喊出来,给了她一笔钱,不多不少,五万块。
张梦琳拿着钱,哼道:“哟,发财了。”
李楠星没有废话,冷冷的看着她,直白地说:“拿了这笔钱,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也没有母女情分了。”
张梦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再说一遍?”
李楠星重复了一遍,说:“我不欠你了,张梦琳,我不欠你。”
张梦琳拿着钱,气急了。她的话很难听说李楠星是不是傍上了什么有钱的小男友,说她的钱是不是不干不净。
李楠星忍住想再扇一巴掌的冲动,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梦琳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已然成为了一个泼妇。
李楠星报了一个离金城最远的大学,要离开的那一天晚上,她没想到陈江洲会找上门来。
夏天的晚上应该是很闷热的,这次却带着凉意。
陈江洲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很多,头发凌乱没有精心打理的样子,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手中捧的花是洋桔梗。
两人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陈江洲低眸看着她的行李箱,笑的很勉强:“你要去哪?”
李楠星看着他的眼睛,冷淡地说:“不关你的事情。”
陈江洲嗓音微冷地问:“什么意思?”
同事他想问清楚短信那句,好聚好散是什么意思。
李楠星眼眸轻轻颤动,握紧了行李箱,说:“字面意思。”
陈江洲走近她,把手上的的花递给她,神色带着忧郁,轻轻道:“王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以为是因为王妈,她才心情不好。可是何止是这一件事情。
李楠星冷漠的打翻那束洋桔梗,力度大到花瓣都掉落了,撒在石灰色的地面,看上去凄凄惨惨。
“我再也不需要洋桔梗了。”李楠星低声说,语气哽咽。
她再也不需要那永恒不变的爱了。
空气仿佛停滞,李楠星的眼眸也仿佛尺骨的寒冷。
陈江洲抓着她的手,胸腔起伏,眸子从微红到猩红,质问道:“我需要一个理由,李楠星,给我一个理由。”
“你的承诺是假的吗?”陈江洲眼眶泛着泪,微哽地问。
“李楠星,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
“你背弃了我们的承诺。”
他从美国和陈澜大吵一架才得以赶回来,一回来才知道李楠星高考成绩不理想,王妈也离开了。他想,不管是什么原因冷落了他几个月,他再次看到她,一定要笑,要给她拥抱,抱着她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李楠星轻描淡写道:“因为我厌倦了,是我以前太幼稚了,那其实根本不是喜欢。”她的表情很轻松淡定,说出来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刺向陈江洲的心脏。
陈江洲的心脏狠狠的抽疼,他克制着眼底的情绪,自嘲般的笑:“你说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楠星看向他的眼神很平静,除了眼眶有一点红,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心被自己用指甲狠狠的掐着。
陈江洲凝视着她,闭着眼睛,身体往后靠了靠,靠着背后的墙壁。
灰暗的路灯,把他眼角流出来的泪照的很明确。
他嗓音沙哑地说:“李楠星,你会后悔的。”
李楠星蹙紧了眉,呼吸几乎一滞,重重吸了一口气,缓了几秒才说:“我不会后悔。”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李楠星头也不回的往后走,在背对身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想,她和陈江洲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有属于他美好的未来,而她李楠星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
她加快了脚步,想离开这个地方。
陈江洲在身后嘶吼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李楠星,你给我等着……”
李楠星转过头,低声说:“你知道洋桔梗还有一个花语是什么意思吗?”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无望的爱。”
眼睛泛红,说:“我们结束了。”
转角处,李楠星回头看了一眼,陈江洲的身子缓缓向下蹲着,然后抱头痛哭。
李楠星心痛到无法呼吸,泪水一滴滴往下落,酸涩涌上心头,她再也没有回头看了。
李楠星十八岁的夏天结束了,她被迫成长,被迫着长大,青春结束在了那个小巷子里。
青春的一场落幕换来了成长。
……
她的大学同学问:“楠星,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啊?明明你的成绩可以选择更好的专业。”
李楠星笑笑不说话,如果可以她想的是,以后说不定可以以记者的身份采访到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