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他冷面无情啊,那颗在缓缓跳动的心脏,在黑暗中惊不起一点波浪。
他整个人就像白雪和薄冰一样,冰冷易碎。以至于别人给他点好处,给他点温暖,他就像化成了水的冰雪,无所适从。
他受够了,睁开眼,空洞的眼神看着床帐顶。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心烦。
过了许久,他抹了把脸,掌心带了些水渍。
洗浴,更衣,又坐回床边,看着掌心里的几颗雪白的药片有些走神。
明明就快可以停药了啊。
喉结滚动,药片顺着凉水咽入肚中。
收了收被子,缩作一团,如鸦羽般黑密的睫毛垂落,在药效下陷入了沉睡。
他隐约看到远处一片白色模糊的光影,正看向他,在微笑。
“白渐漓……”笑一轻声呢喃着。
明明很模糊,他却心知一定是他。
那个白狐书生的轮廓逐渐清晰,他眉眼柔和,举止文雅,琥珀色的瞳仁里藏着笑意,朝他伸出的掌心里卧着一颗糖,老式油纸包着的。
笑一不由得朝他走近,接过了糖。
“不尝尝吗?”白渐漓笑着问。
跟之前不一样,这一次他没有太多戒备。
红唇启,糖块整个入了口。
“好吃吗?”那狐狸仍在笑,但笑容逐渐使人发麻。
笑一下意识后退,却被那人一把拽住手臂:“跑什么呀?”
边道大得出奇,他挣脱不开。
将他拉近的同时,笑一瞟见他另一只手伸向自己后背,握着一把尖刀。
面前的狐狸面目开时扭曲,笑容也越发诡异。
随即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是尖刀没入了他的脊背。
面前的人逐渐陌生,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脑子开始发慌,再后来那人化作黑雾一般,只朝他涌来,将他包裹并吞噬。
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他喘着粗气,从床上猛的惊醒,打量着四周,确认只是一场梦后,在捂着胸口缓了口气。
还好是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他也是真的怕,怕他那个整天对他笑脸相迎的朋友会成为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人。
捂在胸前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抠挖自己胸前的皮肤,洁白如霜的肌肤快布上了一道道血痕,还有星星点点的几个指甲印。
他失了神似的下了床,结果一个不留神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杯子。
玻璃渣和凉水混着糊了一地。
笑一站在边上愣了很久,终是卷起衣袖蹲下身子收拾起残局。
看着一片片透亮尖锐的玻璃片,那双黯淡的眼眸中闪起一丝隐密的血光。
他伸手捡起一片,照着左手的小臂内则就是一道。
不是很深,但很长,从肘关节到手腕。
深红的血液顺着划痕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流过洁白的手臂。
那人始终阴沉冷着脸却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笑意。不过瘾似的又划了一道。
红色越来越多。
他坐在房间的角落,靠着墙,一手握着玻璃片,另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垂着,任由红色的血液在胳膊上流着,滴在地板上。
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在光滑的地板上绽开朵朵红花。
那人一声不吭的看着,没有情绪化的反应,也没有处理的想法,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
就只是看着。
血无正尽般的流着,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又如红艳的花瓣般堆积在地上,越积越多……
而他只是在欣赏。
渐渐地,他的唇没了血色,头也低垂了下去,屋里的黑暗将他笼罩吞噬。
无止的黑夜缠绕着他,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窒息。
这一夜,他沉溺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