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濮翊扬抱着她说了很多话,似乎与他的身世有关,可此刻醒来她却一句话也想不起来了。
“小元落,让我看看。”邈叔的声音自身侧想起,宋元落的鼻子立刻就酸了。
“邈叔,我好像能看见光了。”由邈叔扶着起来,宋元落便迫不及待地交待起自己的感受了。
邈叔知道她在想什么,除了宽慰她耐心养病,也给了她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她这身子损伤太过,一时半会儿绝不可能养好。
至于眼睛,邈叔没有信心能恢复。
“能活下来我就很知足了。”宋元落掩下心底的失落,反安慰起邈叔来。
邈叔并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替她把脉施针起来。等他施完针九尾和濮翊扬才被允许进屋,两人自然又是一通嘘寒问暖。
“这丫头可比你们想得厉害多了,你们也别把她当瓷碗怕碎了。”邈叔一遍收拾针包一边看着已经在问濮翊扬公务的宋元落和婆妈替她擦汗的九尾,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这三个病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偏偏还是他这个最讨厌替人看病的怪大夫唯一舍不得耍性子撂挑子不干的,真是烦死了。
“我现在去煎药,都给我喝光。”邈叔说完又看了眼破相的九尾和一身伤的濮翊扬,甩袖子离开了。
他可真想那个乖乖喝药的慕糯之,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邈叔,我一定喝光。”宋元落看不见身边两人的伤,以为这脾气是对着她发的,立刻高声回应着,还因说得太急而咳嗽起来。
“那老怪脾气越来越古怪了,老大你理他作什么。”一阵咳嗽急得九尾差点跳脚。
宋元落笑着按住他的手,却继续询问起金矿和两府知州的事情来,坚持的模样真是让九尾和濮翊扬又好笑又无奈。
两人自知拖延含糊这套对宋元落没用,也只好半真半假地将提前编好的话说给她听。
矿洞里一番乱战死伤无数,好在最后没有倒下的是那些日日采矿的矿工。而没多久成功制服潭州知州的御林军也终于获得潭州府兵支持击退了一直缠着他们的雍人,攻入了金矿内并联手濮翊扬彻底解决了金矿内的反叛势力。
“金矿里那些矿工我并没有交给御林军,邈叔找了个他们久居矿洞不能立刻出矿的借口骗过了御林军,他们如今还在矿洞里。”
“你是在想我可能会想借机收下这些人?”宋元落很快明白了濮翊扬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当初藏下武家军是因为夺嫡特殊,如今新帝登基天下太平,我们藏他们做什么。”
“可,这一路走来地方并不太平。”
“天下乱了太久,治理需要时间,况且我们就算要插手,直接向萧滐开口便是,何必做这些。”宋元落笑着说。
濮翊扬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被九尾按着肩膀制止住了。
“老大,说起来御林军能制服那个潭州知州可全靠你。”九尾笑嘻嘻地岔开话题。
这事宋元落倒是并不知情,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他,虽然转的方向依旧颇有些偏差。
听声辨位这件事她大概是永远学不会了。
“陈阿大老大可还记得?”九尾无声无息地挪了个位置,走到了宋元落转向的方位。
宋元落并未觉察到,思路全然跟着陈阿大三字转动。她很快想起了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我记得,是鬼新娘案的一个参与者,他回来了此处?”
“何止回来了,他还在知州府内混上了一份差事。萧秣带着御林军第一次去知州府借兵的时候就被那狗知州糊弄了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当晚陈阿大就偷偷找到了我们,把那狗知州的行径全交待了。所以我们一合计,就和他来了个里应外合直接就把那知州绑了。”
大抵是被濮翊扬按着,九尾这段描述语气虽然依旧夸张,却少了不少惊心动魄的情节,不过宋元落也大致能猜到其中的凶险,笑着颇有些感慨:“分明是你们立刻觉察到那个知州不对劲个,又当机立断制服那个知州才及时救下了我,怎么是靠我?”
“是你救了陈阿大呀,如果他死在了皇城司,那又怎么和我们里应外合,这呀,就是因果。”
“因果。”宋元落勾了勾唇,微笑道:“其实也不是我救了他们。我当日虽请了飞花阁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了。至于再往前,那还是小侯爷的功劳——”
提到尉迟小侯爷,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宋元落自知自己扫兴,当即笑着说:“说起此事,汴京那边可好?”
“啪。”一声微不可察的拍打声随即响起。
九尾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心虚又后悔地看了眼濮翊扬,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这张死嘴啊。
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