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又是一阵喧哗。
大抵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宋元落胆大妄为,却不知道她竟离谱到这种地步。
宋元落无视众人惊诧,只是平静道:“我们看了他的尸骨又去出事的悬崖走了一遍,甚至沿着当年他们跌落的路径直接从悬崖上飞跃而下,推测比起跌落过程中砸到利器,他被人用石头连续砸打的可能性更大。”
“你一直说和我是同一类人,说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全是为了大虞百姓。可萧玉珩,为什么在还不确定自己永远无法生育前,你会砸死比你更适合做皇帝的亲弟弟?”
“陛下!”宋元落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仁侑帝昏厥了。
九尾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第一时间就转身要离开的邈叔,而钱太医好一通手忙脚乱也并无什么显著效果。
宋元落可怜兮兮地看向了邈叔。
邈叔与萧皇室或有血仇,这点邈叔虽未说过,但宋元落隐约能猜到。
“真是拿你没办法。”邈叔隔空点了点宋元落,满是怨念地走上前,上去就是两脚。
“哎~”众大臣立马伸着手站起了身。
与此同时,十来支利剑齐刷刷对准了邈叔。
邈叔冷眼扫了剑尖一眼,脚背再次踢了踢仁侑帝,“把他扶起来。”
这话是对钱太医说的。
钱太医哪敢耽搁,立马扶起了仁侑帝,顺便转身对着那暗处的众人行了个礼,“我救不了陛下。”
剑锋收敛了些许。
而就在钱太医说话的须臾间邈叔已经在仁侑帝头顶扎了十来根银针,动作潇洒神情专注,宛如入了无人之境。
大堂不觉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屏息默默注视着邈叔。
良久,仁侑帝缓缓睁开了眼。
“邈叔,还可以撑多久?”一片哭泣声中,宋元落开口问,语调有些冷漠。
“一日之内。”邈叔的回答同样冷漠。
堂内顿时又死籁一般寂静。
宋元落看着仁侑帝,这次没再绕弯子,“刚才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告诉陛下了。”
仁侑帝扶着茶几,缓缓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您身上这个毒确实是崔贵妃下的,但陈太医想必早有觉察。不过他没有告诉你,而是转头告诉了容王殿下。”
仁侑帝缓缓闭上了眼,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也不知清醒还是昏迷。
宋元落想他应当是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容王殿下并未告诉您,也并未阻止,一直到您就要不合时宜地毒发身亡,他才终于出手。”
本应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为何能撑到今日?因为萧玉珩找到了针对此毒强行续命的药。
向阎王借命,死前会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这便是封建王朝吗?宋元落默然。
屋内终于响起辘辘车轮声,萧玉珩行至仁侑帝身前,抬眸盯着闭目的仁侑帝看了好一会儿,才由身边侍卫搀扶着下了轮椅,伏在地上磕了重重一个响头。
“父皇。”他哑声道。
宋元落猜得并没有错,崔贵妃下毒萧玉珩始终知道,甚至暗中帮了他们一把。
二皇子还活着时有生母谢氏帮衬,又得仁侑帝青眼以待,可他有什么?
他只能靠自己。
若早知仁侑帝一直以来都在为他筹谋,他又何至于此啊。
“儿臣,必不辜负父亲厚重,不负大虞百姓。”萧玉珩重重磕了三个头,忽又高声道:“元落!”
“你今日之局,不过是为了将我做的这桩桩件件摊开开父亲,给众臣看。你如愿了,可那又如何?”
宋元落冷冷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又看向屋内众人与仁侑帝。
他说的没错,哪怕到这一步,仁侑帝仍然没有改变主意。
“元落,我萧玉珩,就是比他萧滐,比萧夕揽,还有他,萧秣,更适合做这大虞的万人之上。”
“只有我,可以带着大虞铁骑踏平万川,一统天下。”
宋元落盯着他沉默看了半晌,忽然冷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你确实比魏王殿下更适合做皇帝。”
萧玉珩皱眉看向她,却只见她昂着头,薄唇轻启:
“正如同,过去的二皇子也比你更适合做皇帝。”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剩宋元落清冷含笑的声音。
“把更合适的人杀了,剩下的你便是那个最合适的,这是你的手段。那么,只要你死了,魏王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了。”
“你说呢,容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