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啊,陈院首前不久已经死了。”宋元落状若恍然,意味深长地看向萧玉珩,“很完美的一次灭口。”
萧玉珩沉默未语。
宋元落这个拙劣的文字陷阱他自然不会中计,哪怕陈太医之死非他所愿。
谁又会舍弃一颗已经晋升到太医院院首的棋子呢?
宋元落当然也没想着诱骗萧玉珩自己招供。
萧汜之死萧玉珩可以认,哪怕萧微之这事他也可以认,但他绝不可能承认和陈太医的关系,宋元落十分清楚这点。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我曾与您说过您身上这毒。”宋元落莞尔笑道:“我那时说,并非只有崔贵妃和萧汜。”
仁侑帝的瞳孔猛地放大,可宋元落说到这里却又不往下说了。
她回头示意了下九尾,也不管仁侑帝有没有赐坐,将快要哭到断气的萧秣扶到椅子上坐下后,才继续说道:
“五皇子,四皇子,八皇子,还剩三皇子和二皇子。”
“哐当!”杯盏被打落,宸妃低着头,表情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元落,你可知你今日所有猜测,皆无证据?”萧玉珩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宋元落的话,大抵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查到了这么多,脸色很不好。
宋元落笑道:“王爷恰才不是说了,我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屋外的风雨声更大了,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个蓑衣客湿漉漉地进了屋子。
堂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两个蓑衣客默默移动,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畏惧。
他们畏惧的自然不是这两个蓑衣客,而是此刻这两个宋元落希望进来的蓑衣客竟然能够在未得到仁侑帝允许的情况下自由进入。
府内真的仍然在仁侑帝或是萧玉珩的掌控之中吗?
“陛下万安。”两个蓑衣客走至堂前脱下蓑衣,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不过他们行的是标准的宫廷跪拜礼。
“宫女夏筌,太监富平,三皇子溺死的那天晚上,他二人在湖边灌木丛中偷情,亲眼目睹了三皇子被人推下水的过程。”
满堂哗然。
仁侑帝按着额头坐了下来,钱太医已经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他知道他们已经全然不顾他的性命安危了。
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仁侑帝颓然地摆了摆手,“宋氏,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还是我来说吧。”结果没有想到,率先开口的却是宸妃。
仁侑帝瞪着眼睛看向这个自儿子死后就像失了魂一样再未露面,如今却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为自己生过儿子的妃嫔,再看向脸上终于露出不安神色的萧玉珩,片刻后闭目叹了口气。
老三算是几个儿子里最没有出息的,宸妃的存在感也始终不强,可无论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这是阿宝被捞起来后手心里紧紧攥着的玉穗。”
阿宝是三皇子的乳名,哪怕长大被赐字后宸妃也依旧这么唤他。
阿宝,阿宝,那是她的心头肉啊。
宸妃起身将一块整齐折叠的帕子从袖中的木盒中拿出,小心翼翼展开,从里面拿出一根线。
是的,一根,细到站远些的官员甚至看不见那根线。
谁也不知道宸妃是如何能直面已经被泡肿到面容模糊的三皇子,甚至还能从他手中发现的这根丝线,但这根线却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全部力量。
“珩儿,这是你的玉穗,我亲手为你编的。”宸妃捏着那根线,缓缓看向萧玉珩。
那是丧母的萧玉珩年幼时宸妃亲手为他挂上去的,他一挂便是许多年,始终未曾换过。
或许是年久穗子松了,才会被三皇子阴差阳错抓住那一根,也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定会为他找到凶手,才始终没有松手。
一切或许冥冥中皆是注定。
萧玉珩闭上眼,避开了宸妃的视线。
“宸妃娘娘最终找到了这两个害怕得想要出宫的宫人,又为防被灭口,索性把他们藏在了自己宫里。她也因此避而不出,一连便是数年。”宋元落替她补充了一句,寥寥数言隐去不知多少辛苦。
仁侑帝苦着脸,伸手想去握住宸妃的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了。
“为何不与朕说?”他只能哑声开口问道。
宸妃没有回头,只是苦笑一声,“与陛下说了,陛下会替阿宝主持公道吗?”
仁侑帝自然不会,他又怎么会牺牲一个心中完美的接班人,去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换一份毫无意义的公道呢?
“陛下心中那个储君人选,一直以来都是容王殿下吧。”宋元落看着仁侑帝,语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