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婚期后宋元落便在偏院继续调养身子,待婚期前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月事也结束了,倒是一切刚好。
婚礼前一晚她甚至还去旁边寝殿拜见了仁侑帝,与他笑呵呵饮了一杯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嫁给萧玉珩这个瘸腿摄政王,明面上她至少与萧滐划清了关系。
况且仁侑帝到底不可能真的让堂堂摄政王和宋元落这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一起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不管不顾,却又拗不过自己那跟中了邪一样不惜以命要挟也要娶宋元落的嫡长子,终究只能做出让步。
另一方面萧滐冒着被惩处的风险强行带着商镜上了正殿,商镜认罪后当场吞针自尽,而萧滐也因不顾礼教制度被罚了半年俸禄,并禁足府中一个月。
仁侑帝显然撑不过一个月,这个禁足于他无疑是致命的。
如此双方各退一步,宋元落和萧玉珩的婚事便定了下来。
不过宋元落的身份终究还是做不了正妻,最终只能做个侧妃。
宫里人私下都在传这是个奇迹,把她当作了“麻雀飞上枝头”的榜样来学习。加上萧玉珩坚持要以正妻之礼娶她,而魏王府又早早为她备了十里红妆,更让他们羡慕不已。
宋元落是从宫里出嫁的,亲自替她梳头的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宫妃。
宫女都唤她宸妃娘娘。
宸妃,那位落水溺亡的三皇子的生母?
“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参加玉珩的喜事。”宸妃说话行事都很温柔,倒有些出乎宋元落的意料。
在她的调查里,这位宸妃娘娘自三皇子死后便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寝宫,终日吃斋诵经,鲜少露面。
仁侑帝念及其丧子之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她便连宫宴问安也不出席了。
宋元落想象的宸妃娘娘,是有些沧桑落寞,哀怨孤僻的,与此时温柔端庄的女子大不相同。
“今日劳烦宸妃娘娘了。”宋元落望着镜子,娇羞的眉眼盛满感激。
宸妃笑着替她将头发挽到身后,温柔道:“你不用同我客气,玉珩小时候总爱来我宫里玩,我早将他当作自己亲儿子一般看待。”
“这样吗?”宋元落转过身,欣喜地握住了宸妃的手,起身将她牵着一同坐下,“娘娘能不能给我讲讲王爷小时候的事情?”
“当然好了。”宸妃拍着她的手,眉眼温柔,“孝德皇后逝去时他尚年幼,虽贵为嫡长子,可到底只是一个孩子。”
“那时陛下忙着处理朝政,顾不上他。二皇子的生母谢贵妃又出身高贵,大家便是有心与这个没娘的孩子亲近,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热络。”
“偏偏这个孩子心思细腻敏感却又过分乖巧懂事了些,哪怕感受到了其他人的疏离漠视,却依旧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有一天晚上我失眠难寐,便披衣独自去了御花园的湖边赏月,却发现玉珩也一个人躲在那里,小小一个正偷摸在抹眼泪呢。”
“我便问他怎么了,结果你猜他因何而哭?”
宋元落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宸妃笑道:“他说他屋子里飞进了一只飞蛾,他害怕。可是夜深了又不忍心惊扰守夜的宫人,便偷偷一个人跑了出来。”
“后来我便把他带到我宫里睡了一夜,再之后他便经常会跑到我宫里来找我。”
“这孩子表面上看着稳重妥善,可心底还是很渴望别人关心亲近的。”
“元落,你介意我这样叫你吗?”
宋元落回握宸妃的手,乖巧地点了点头。
“元落,你可知道玉珩托我送你出嫁时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他此生唯一挚爱,虽只能是他的侧妃,可他永远不会再娶正妻,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宋元落默然不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元落,答应我,不要辜负他这份真心。”
门外响起锣鼓声,吉时到了。
宋元落站起身,迎着宸妃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
十里红妆,彩凤随鸾。
几乎整座汴京城都在谈论这桩离奇的喜事。
丫鬟嫁王爷,有官阶的丫鬟嫁给瘸腿的王爷,一时也不知两人般配不般配。
城门口,九尾和花满烟手挽手笑盈盈左右搀着风尘仆仆的濮翊扬。
“听说老邈快到了,我们一起去迎他可好?”
“对对对,我的药全给老大了,我可得再搜刮他一遍。”九尾整个人都快要扒拉到濮翊扬身上了,“欸,我可说服了好久才说动花满烟出来,你不好奇她见到那人是什么反应?快快快。”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拉扯他。
濮翊扬由卖力假笑的两人推搡着,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
“她的大喜日子,你们不打算让我陪她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