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如果这是正式场合,我会提醒你不要选择’战争’之类的词语,也不应该用稳妥来形容激进的措施。但这场对话远非正式,你我心知肚明,我已走投无路。是的,我曾想这样做,仍想这样做,但勉强算是我手下的复仇者不服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一张能保证我保留大量有生力量投入变种人之战,而同时应对神盾局危机的完美答卷。这种情况下,似乎无可避免得借助外部力量。当然未必需要是全然的外部,也可以是暂时被囚禁的力量。”
话说到这份上,暗示已不可谓不明显。
“你心中已有了答案。”
“是的。虽然遗憾,但有时不得不做权宜之计。冬日战士。我有信心用队长的名义、爱和正义、还有这些年间他的亏待,很容易说动他为我们一战。这个方法唯一的缺陷是有些太过仗势压人了。”
“所以你希望我去。”
“他一定还记得你,记得硝烟满身的你和一袋酸涩的李子,也记得有人故意念错单词、还他迟来的清明。感情牌虽然可耻,但胜在好用。况且是你的话,说不准还能说动交叉骨上阵。路上得花些时间,他们并非收押在同一间设施,但这最高级别收容设施的看守,每一个的忠心都无需质疑。”
“倒是好算盘。只是我很好奇,你莫非当真以为我能顺利无碍得离开这地方?”
“为什么不?我们进展良好,尚没有被打搅,也会有足够时间支撑到你离开。解锁密钥我给你发过去了。”弗瑞摆弄中手机,这是他仅剩的几件拥有绝对信心的装备之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深夜的密谋时候是那样悦耳。
华尼托没有查收,甚至没有取出手机。
***
“看见你眼前的应急灯了吗?”正对着弗瑞的墙沿有一盏应急灯,灯底的一排蓄电指示灯全亮了,并在规律地闪烁着,“我们刚进来的那会儿,指示灯也亮着,亮了四格,现在是满格五格。你可能会说电充满了。这当然完全可能。这款应急灯是三十年前的旧型号,胜在续航。这款应急灯的一个特性是蓄电完成后连灯闪烁,频闪五次,伴蜂鸣,重复五次,指示灯熄灭。”
但是他们站在这儿的这些时间里,不曾见指示灯闪烁,也未响起蜂鸣。
弗瑞从箱板之后抢步出来,今夜第一次和华尼托打了照面。
背抵墙面,双手插兜的华尼托在弗瑞的满面惊愕中抬眼与他对视,神情依然淡漠:“这款应急灯以续航闻名,因其耗电远高于平均。耗电高的原因在于它的诸多功效,在精良防御系统匮乏的三十年前,它是一款简易便携的外围探测装置。指示灯长明不熄意味着防御系统被全方面突破。”
弗瑞仅剩的独眼瞪得老大:“你……这……什么时候?”
“如你所料,此为九头蛇工业出品。至于时间,不算太早,就在你高谈权宜和爱与正义之时。”
华尼托的话音才落,广播里便传来斯塔克戏谑的一句:【人心叵测,你说是不是,队长?】
最该要紧的关头,华尼托却是不疾不徐打了个无声的响指。也直到此时,她才像是半上了心的模样。
“你的演技不错,至少我看得出来,你不像表现出得这样惊慌。”
弗瑞打量了眼周围,即使看不出变化,但华尼托的态度告诉着他,她做了安排。“也许是我相信区区斯塔克并困不住你,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多次无功而返。”
她笑着不置可否:“我很意外,你会选择我。”
“你我多有分歧,此话不假。但关于冬日战士,我想你是对的。你或许已不记得,可你说过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不论这选择是对是错是善是恶。是非对错自有法律评判,但选择是生而为人的权利。队长说冬日战士不该再被血腥和暴力纠缠,可是否重拾暴力而复仇,理当是他本人作出的评估。”
“正义走到陌路也不得不倚仗不可信的邪恶吗?”她似笑非笑,听不出是真心,抑或仅是嘲弄。这也并非需要回应的观点,只是一种态度,就好比他们心知肚明的互不信任。
言尽于此,所以她于此时立直身体,正要迈开脚步去践行他们才达成的合作。
弗瑞却叫住了她,止住她远去的步伐。他说:“我相信的始终是人性,也只是人性。我见过纯粹的恶、纯粹的善,也见过善恶之间的于心不忍、言不由衷。”
“你是想对我说幡然醒悟的道理吗?”她回头,轻蔑溢于言表。
他却没有被挑衅的恼怒:“所谓善恶之间,并非良知,也无关悔悟,那不过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寻常。”
善是为他,恶亦是。
他们在沉默中对视,在无声中下完一场棋局。故事的最后有人得偿所愿,有人反胜为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