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管渐渐恢复有些发痒的伤口,萧皎趴在桌上看着这个黑色的花盆,指腹沿着纹路,摩挲着上面精巧的线条。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了,他有什么资格呢?
他没有资格,他只是个被烛渊救下的可怜人。
现下只是身份特殊,那些暗处的人还没有全部被揪出来,才能这样待在他身边。
那要是以后事情解决了呢?就像今天这样,烛渊随时就可以抽身离开,而他呢?
被送走吗?像以前一样,被随便配些人保护?
那,还能再见吗?他还有机会再见到烛渊吗?
想到那个结果,萧皎蹙眉,捂住胸口急喘了几口气,窒息的感觉却挥之不散。
离开烛渊,再也不能见面。光是想想,就痛的不能呼吸,好似有什么撕扯着,一个空洞越来越大。
他闭了闭眼,将这个念头甩之脑后,告诉自己这只是假设。
转头看向一边,淡金色的眸子闪着光,
“你呢?你又知道什么?”
包厢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
“我……”
循着声音看去,包厢里竟还有个人。
只是本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又一直低头不语,存在感便低了。
直到萧皎开口,那人才缓缓抬头。熟悉的丹凤眼,是赵瑾。
依旧笑语盈盈的模样,看久了却让人慎得慌。嘴角的弧度定格住,不管是低头还是抬起来,一丝未变。
而那双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灰蒙蒙的一片。
萧皎撑起下巴望向他,淡金色的眸子闪着微光,那有些挣扎的眼睛便恢复平静。
阵法一丝不苟运转着,拍卖会进入高·潮了。
压轴的几件宝贝即将上场,台上的拍卖师很有水平,三言两语调动所有人的情绪。
热烈的气氛感染着,竞价声、惊呼声、议论声揉成一片,大厅里人声鼎沸。
萧皎靠在椅背,眼中毫无起伏,丝毫没有被感染,像在看一场无趣的表演,任由阵法里热闹非凡。
耳边是赵瑾不带感情的叙述。萧皎一心两用,回忆这几个月接触的人。
胡芜,没什么特殊的,接近他,只是因为烛渊的吩咐,再一个便是张局的示意。
想到胡芜,就想到当时探查他时,他说的话。
萧皎心中酸涩又甜蜜,抚摸着小小的花盆,眼中情意流转。
之前自己防备所有人,尤其烛渊,他让萧皎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仗着特殊的能力,又有妖管局的暗中保护,萧皎成年后,栽过最大的坑就是被围剿。
烛渊说他会包揽一切,但是他压根不信他。
也得亏于母亲那边的血脉不显,妖管局没有备案他的能力,这让他能通过胡芜,不动声色掌握所有调查动向。
本只是想着伤没养好,先韬光养晦。却逐渐被一个人吸引,关注点也慢慢偏离。
随后萧皎发现,烛渊总是只做不说。
先是那一储物袋的衣物,还有后来上门为他量身定做的裁缝。他又不是没有和妖管局打过交道,妖管局哪有那样的闲钱和闲心,就算有,还每件都妥帖讲究?
那段时间烛渊行色匆匆,刑狱司抓那么多人进去,胡芜天天两地跑。
仗着能力,萧皎轻而易举知道内情,既感念烛渊为他遮风挡雨,又警惕着,只等他来提要求。
但是没有,烛渊一个字都没有提,只看他不安,让他养盆花,还试图让他出去散心玩儿。
甚至那些觊觎他的,是以破坏人妖和谐入的狱,连边都没有挨到自己。
萧皎敢确信,自己的能力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唯一知道的母亲已经死了。
哪怕妖管局有人隐隐察觉到他可以看穿谎言,但是那也只是他能力的一面。
烛渊……
几百年来只有他,只有他从不求回报。
哪怕之前妖管局提供保护,也是将他当成妖族崛起的希望。有意无意往他身边塞人,美曰其名保护,其实是希望重现母亲的奇迹。
呵,将他当做什么了?来一个杀一个,这才有了所谓的空档期,没人保护吧?
原先他以为烛渊也是一丘之貉,但随着相处,他竟真的才知道他的存在。
哪怕知道他的特殊,烛渊做了那么多依旧一声不吭。
要不是他有特殊能力,还时刻关注着,他想瞒自己多久呢?等到他以后安稳了,离开?
烛渊……
柔软的唇舌相碰,这个名字就那样轻易而自然地浮现,徘徊在唇齿间,深刻在心口上。
萧皎睫毛微颤,捂着胸口喟叹。又想到那个古怪的胖子,眼中暗芒闪过,薄阡?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下次顺便就探探他的底吧。
看了眼时间,萧皎将头枕在手臂上,眼中尽是思念,还有多久你才回来啊……
你才离开这么一会儿,我就好想你啊。好想好想好想……
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再也不会分离。
忽的他抬起手,看着手掌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边缘有些干涸的血迹。他盯了一会儿,凑近,舌尖缓缓向上,一点点细致地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