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光透过窗棂,室内洞然。
一缕轻烟自香炉上袅袅升起,一架素绢绘花鸟图案的独屏后有四五个姑娘围在一起插花观赏。
时节虽已至春,然天气尚冷,花期未至。此时便有鲜花入英国公府,也足见其财力。
几个姑娘修剪着枝叶,闲话起近日京中闺秀间的怪事。
“渺渺,你还记得豫王府的那次赏梅宴上针对你的那几个人吗?”姜婳冷不丁问道。
自那次赏梅宴后,同坐一桌的姑娘们结下了奇妙的缘分。几人时有书信往来,也有会面小聚,疏离感渐渐消弭,关系也愈发亲近。
问起这个,楚渺渺仰头望天想了一阵,发现那几个人的样貌身形都有些模糊:“不太记得了。反正又不是重要的人,记得不记得的问题不大。不过你怎么问起这个?”
“哎呀,他们可倒霉了。”姜婳的表情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许灵说:“就是传你去过逸鹤居的白晓妍,听说她染了一场风寒后嗓子哑了,说话呕哑难听。这些日子的宴会雅集上也没再见她的身影了,估计是怕出门招笑话。”
“真是老天有眼。”姜婳说,“叫她一天到晚在背后嚼人舌根倒是非。少了她这张嘴,能少多少事。”
梁瑜说:“还有故意向你发难的成思安,她有个一直被她打压不得出头的庶妹,也不知道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她不仅发不出声音,连容貌也受损了。她算是毁了,可她庶妹倒是全身而退。”
“哇,你们连这种背后的事情都知道啊?”
姜婳一挑眉:“所以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差点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的楚渺渺无比赞同。
“不走运的还有安昌伯府。”史媛媛说,“白晓琛在赌坊里欠了一大笔银子不说,又为了一个花娘和镇远将军府的四公子打了起来,被揍得鼻青脸肿。听说身体上的伤是能养好,但不知怎么也伤了舌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啧啧啧,”楚渺渺呲着牙,仿佛被打的人是她一样,“这也太惨了吧。”
“安昌伯府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失了气数。”许灵感慨说。
“不走运的何止他们。”方才一直没作声的江映月抬眸直视着楚渺渺,“还有我家四姐姐。”
姜婳蹙眉回想了一番:“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一阵没碰见过江绮月了。她怎么了?”
楚渺渺也疑惑:“你为什么看着我说啊。”
江映月淡淡一笑:“我二哥江惟秋前日里回京了知道吧。”
姑娘们点头。
最初知道江惟秋与江映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时,楚渺渺还有些讶异。江映月看上去十分稳重,她这位兄长的性子则跳脱些,差别还不小。
“我二哥回家不久问过我一个问题。”江映月将木兰花枝插入瓶中,“他问四姐姐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惹下过什么祸事。我便将那日赏梅宴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后来他去见二叔不知说了什么,二叔就让四姐姐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她回老家也没什么不好。”姜婳冷笑一声,“她不是借着你父亲的势趾高气扬地爱摆架子吗,正好回去好好摆她的款儿,还不用顾忌你。”
梁瑜也附和道:“是啊,你可怜她做什么。”
“我倒不是可怜她。”江映月摇头,“赏梅宴上的事情根本就是成思安拿她当枪使,她自己拎不清被人利用也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我只是细想之下,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
说罢,江映月又看楚渺渺。
“所以说你为什么老是看我?”
对江映月这意义不明的注视,楚渺渺一头雾水。
“因为这几个人之间最重要的交集,就是你。”
“我?”楚渺渺眼睛骨碌一转,“你怀疑是我在报复他们?”
江映月连忙否认:“自然不是。”
史媛媛停下手上插花的动作,略一沉吟,说道:“可能是太子。”
江映月会心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我觉得就是太子哦。”
*
“太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日下午,正随圣人习政的魏祯面前递过来一本奏折。魏祯接过展开一看,双唇紧抿,眉头紧锁。
“自你册封太子之后,邺郡也就成为了你的封地。”圣人严肃道,“邺郡守奏折内所述你可知情?”
难怪,难怪江惟秋说他曾注意到肃王与邺郡有所往来,竟是要拿他的家人做文章!
邺郡守在奏折上所述的是太子家人倚势在邺郡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罪行。他的亲生父母以不正当的手段侵占百姓良田,不仅要求郡守拿出缴往东宫的税收,还要求征调当地民役去为他们修建豪华的庄园。郡守但有不从,便以与东宫通信相要挟,几次放言要郡守乌纱不保。